第32章故事再次重啓
时光终有尽头。
这一次江从月的离去并非突如其来,更像一片秋叶的凋零,缓慢而注定。
她开始变得贪睡,常常在午後温暖的阳光里靠着江乐的肩膀不知不觉的变成入梦乡,呼吸轻缓,面容安宁。
江乐则会一动不动,任江从月靠着,目光贪婪的描摹着她的睡颜。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却仍被无声的恐惧波动心底那根紧绷的弦。
还是太短了…
江从月第无数次无端流出鼻血,江乐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手下固执而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止血。
本想打电话叫私人医生,却被江从月握住忙碌的手,“没用的,乐乐,时间快到了。”
江乐立刻打断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抵挡那不可抗拒的洪流。
江从月笑着任她折腾,眼神里是说不尽的缱绻眷恋,擡手拨了拨她垂下的头发,却忽然一怔,“你才多大呀,怎麽会有这麽多白头发?”说罢,鼻头一酸,眼底瞬间湿润了。
她获得幸福的代价,是江乐无尽的煎熬,惶恐不安地不断抓紧她的手。
原来再次重来,所拯救的不是江乐,而是她自己。将痛苦延续下去,换来自己这麽些年自欺欺人的甜蜜。
江从月苦笑,她开始後悔了,这样真的对吗?公平吗?
江乐被发现後手指蜷了蜷,不动声色地移开她的手,想拔了去,却被江从月眼疾手快挡住。
“别拔,别拔,嗨呀,人不都说拔一根罚十根?”江从月捧着她的脸笑嘻嘻道。
江乐也笑着回,“也对,那还是不拔了,挺时尚的,挑染呢。”
原来,讨爱人欢心的调笑话,竟能这麽简单得脱口而出。
这话确实把江从月逗乐了,又搓揉了把她的头,“你就是平时太辛苦了,别那麽拼命,不还有我?”
“行啊行啊,那就拜托大江董咯。”江乐困倦地趴在她的肩头有气无力道。
她们安静地彼此嗅着对方身上早已交融的气息。
光阴的流转是缓慢而持续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江从月越发精神不济,往日里清亮如泉的眼眸,有时会蒙上一层淡淡的雾霭,需要更长时间才能聚焦。
但她精神好得时候,会蹲在花园摆弄花草,享受秋日阳光打在自己身上的舒适。
江乐将手下的事通通交给林缘,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所有心神都系在眼前这个正在一点点黯淡下去的光源上,什麽时候,她居然变得这麽年轻了。
夜里无数次惊醒,只为确认枕边人清浅的呼吸声还在。
冬日临近,江从月已经很少下床了,她瘦弱得厉害,被江乐团团裹在柔软的羊毛毯里,上面还印着朵大花,叫江乐活像只轻盈的蝶停在上头。
这天,江乐匆匆从外头赶回,拍了拍手心的灰,“外面看起来要下大雨了,我特地把你喜欢的花都抱进来了。”
江从月没先回她,反而将目光锁在窗外阴沉得可怕的天气,好一会才转过头来,淡淡笑着道:“嗨呀,那乐乐可真棒,谢谢你了。”
用着这张略显苍白稚嫩的脸,加上这番老气的话,颇有几分滑稽。
可江乐却没什麽别扭,洗干净手坐上床来,握住她放在外面有些冰凉的手,“最近天更冷了,快把手放回去。”
但江从月却固执地牵住她的手,怎麽也不肯放,想张嘴说什麽,眼眶却骤然毫无征兆地落下一串眼泪。
她艰难地从哽咽中开口,“乐乐…”
江乐另一只手死死攥紧,似要将指甲嵌入手心,脸上却依旧是那百依百顺地笑,“我在,是想要什麽?”
“我…太没用了…”江从月似乎在隐忍着极大的痛楚,一字一句咬着牙吐出。
江乐拉起她的手,贴在颊边,笑着抚慰道:“说什麽丧气话,你最厉害了,没人比你厉害呢。”
“我花了…嗬…”她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别说了,不要说了…”江乐再也装不下去,笑容凝滞,逐渐红了眼眶。
莫大的恐惧地笼罩下来,江乐被压得喘不过气,她粗声粗气地低吼,“别再继续往下说了,求你…”
江从月摇头,苍白的脸因痛苦有了几分血色,“十年…每次我…都用了十年,乐乐…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我太自私了,想要你继续下去,不要後悔…”
她还是没有办法就此结束,不後悔了。
“下次…换你了,你要,早点来找我。”江从月的手猛地死死攥紧了江乐的手,力道打得惊人,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江乐,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眷恋爱意,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祈求。
“好…”
听到这句准话後,江从月释然地轻笑一声,她擡手想去摸江乐的头,随着轻声道,“再叫我一声,作为最後的道别吧。”
江乐死死咬住牙关,拼命摇头不肯叫出声,因为太过痛苦忍不住发出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