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暇再管那头袁老师的絮絮叨叨,程沂舟简单两句结束了对话,心头沉重。
他点开馀图的聊天框,消息还停留在他昨天凌晨祝对方生日快乐,没有回复。当时他以为小孩儿是跟父母一起庆祝没空回复,心里还很替馀图高兴,现在才知道,那时候馀图估计是压根没心情。
程沂舟打字:“在哪里?”
等不及了,他直接给馀图播了个电话过去。果不其然,机械女声提醒他对方的电话已关机。
这年头,手机联系不上某个人的话,多半一时半会儿都将处于失联的状态。程沂舟烦躁地撑了撑眉头,又给季路发了条消息。
“下午帮我请个假。”
季路倒是秒回:“?下节老头的课,请假跟旷课一样扣分,平时成绩70%,你忘了?”
程沂舟抿抿唇:“没忘,你能答到就帮我答一声,答不了算了。”
说完,他把书暂存在宿管阿姨那里,打车离开学校。
——
程沂舟先去了馀图的家。之前小孩儿给他留了把钥匙,怕他早上睡过了不能给程沂舟开门。
他推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
“图图?”程沂舟一边走进去一边喊,他看了客厅丶卧室丶书房,甚至连浴室都检查了,可是馀图不在家,这里没有他的身影。
程沂舟心烦意乱,那股火烧得他後背起了一身的冷汗,不仅如此,喉咙干燥得快要冒烟了。
小狗崽子。
程沂舟暗骂了一声,又想起来馀图有在冰箱里屯可乐的习惯,便走过去一拉冰箱门。
熟悉的蛋糕端端正正地摆在正中间的位置,连包装都没动。馀图一口都没吃,原模原样地放在那里,上面还有馀图自己写的字,在程沂舟的鼓励下,他没有只写“生日快乐”,而是加上了“爸爸妈妈”等几个字。
果酱挤得扭扭歪歪,字与字之间因为时间太久而晕染在一起,看不是很清楚。
程沂舟看着那个奶油蛋糕,眼前又浮现出前天馀图拿着裱花袋,一脸认真到汗珠挂在额头上,一笔一划写字的样子。
他第一次对馀图的父母産生了偌大的怒意。
可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馀图。程沂舟紧急在脑子里把他平时爱去的地方过了个遍,准备按照距离一个一个找过去。
说做就做。程沂舟当机立断,转身就往家门外走。
即将走出去的前一秒,程沂舟福至心灵,突然偏头看了一眼玄关。
玄关上放着一本数学笔记,厚厚实实的一本,上面有很多各色各样的便利贴和索引贴。封皮是一副泛舟的图片,那是程沂舟之前的笔记。
他突然知道馀图会去哪里了。
——
馀图此刻正一个人窝在床上。九月份还是比较热,他没开空调,只开了个电风扇,呼呼地吹着,把这无聊的午後吹得烦躁不堪。
他不知道几点了,觉得肚子里有一些饿,但是并不准备吃东西。馀图昏昏沉沉地躺着,窗帘禁闭,屋里现在一片昏暗,他就在这样的静谧中缓缓闭眼,催眠自己赶紧入睡。
睡着了就不会再想这麽多了,馀图想。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门锁被人打开的声音。可是他的身体经过一天多空虚的折磨,一时之间跟不上思维的跳跃,直到那人的脚步声已经慢慢到达卧室门外,馀图才回过神来,从床上坐起想去看看是谁。
于是程沂舟推开门时,便见到了这样一个馀图。
因为炎热,他浑身都是汗,胸前的背心颜色比其他地方深了一个度,亮晶晶的汗珠悬在硬邦邦的发丝上,像被水洗过一般。而馀图眼神木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麽,呆呆地坐在床边。听到动静,他扭头看过来,对上程沂舟的眼睛。
那眼睛红了一圈。
程沂舟在那一刻听到自己心跳骤然加速的声音,扑通扑通,一下一下敲击着胸腔。他的胸口很满,程沂舟却知道填满那里的不止是愤怒,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等馀图清醒了过来,黏黏糊糊地喊了声“小舟哥”,程沂舟突然明白了。
那股情愫名字叫做“怜惜”。
他走上前两步,像往常那样揉了揉馀图的脑袋,然後把他整个人抱进怀里。
他们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馀图的头正好抵在程沂舟的腹部,因为共振,他甚至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跳的好快。
馀图一时间也分不清那是谁的心跳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