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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剑（第1页）

晨剑

桃源谷的黎明总是裹着薄雾而来。

晏昭睁开眼时，窗外天色尚暗，只有东边天际泛着一线鱼肚白。身旁的云谏已经起身，正在系紧腰间的剑带。见她醒了，他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再睡会儿。"

"说好一起练剑的。"晏昭撑起身子，孕肚的重量让她动作略显笨拙。七个月的身孕，腰身粗了一圈，但四肢依然纤瘦，从背後几乎看不出是个孕妇。

云谏帮她披上外袍，手指在腰侧轻轻一点，衣带自动调整到最舒适的松紧。自从晏昭肚子越来越大，他就对这些细节格外上心，连鞋履都施了轻身咒，让她走路如踏云端。

晨雾中的桃源谷宛如仙境。桃林间飘荡着乳白色的雾气，草尖上凝着露珠，每走一步都会惊起几只早起的灵雀。两人来到平日练剑的空地——这是云谏特意平整出来的，地面铺着从北极带来的寒玉砂，踏上去清凉却不刺骨。

"今天练什麽？"晏昭抽出情劫剑，赤金剑身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云谏的无垢剑同时出鞘："同归剑诀。"

晏昭手腕一抖，剑尖差点划到自己的衣摆。同归剑诀——这是三百年前他们共创的剑法，本打算在结为道侣的大典上共同演示。後来世事变迁，剑谱失落，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你。。。记得？"

云谏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起手。第一式"朝云"施展开来，剑锋如流云舒展，看似柔和却暗藏杀机。晏昭怔了一瞬，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反应，情劫剑自动迎上，与无垢剑在空中交织。

肌肉记忆是种奇妙的东西。三百年的光阴没能磨灭那些共同创造的剑招，反而在重逢後愈发鲜明。晏昭起初还有些生疏，几招过後便渐入佳境。孕肚丝毫不影响她的灵活，反而成为灵力运转的核心，每一剑挥出都有赤金光华从腹部流向剑锋。

云谏的剑势越来越快，银白剑气如霜雪纷飞。两人身影在雾中穿梭，时而交错时而分离，双剑相击发出的不是金属碰撞声，而是清越的铃音。更奇妙的是，剑气馀波在空中留下赤金与银白交织的光痕，久久不散，引来一群灵鸟追逐嬉戏。

"第二十七式，'比翼'。"云谏突然变招。

这是套双人剑招，需要两人背靠背同时旋转出剑。晏昭毫不犹豫地贴上去，後背紧靠云谏。即使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和流动的灵力。两人如一体般同步旋转，剑锋划出完美的同心圆，气浪掀得周围桃枝乱颤，花瓣如雨纷落。

护心镜不知何时浮现在晏昭腹部，镜中小树苗随着剑招摇曳，根系延伸到她全身经脉，将灵力输送到每一处需要的地方。胎儿似乎也在配合，每当她转身或跃起时，重心变化总能被某种力量巧妙平衡。

"最後一式，'同归'。"云谏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

晏昭心头一颤。这式"同归"当年只创了一半，因为後半段需要两人心意完全相通，而那时他们还没能达到这种境界。现在。。。

云谏已经起手，无垢剑直指苍穹，一道银白剑光冲天而起。晏昭福至心灵，情劫剑同时刺出，赤金剑光追随着银白轨迹。两道光在空中纠缠攀升，到达最高点时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光点洒落。

更惊人的是，光点中浮现出两个模糊的人影——正是三百年前的他们，在昆仑雪巅共舞剑法的虚影！当年的云谏一袭白衣，晏昭红衣如火，双剑合璧的画面美得令人心碎。

"我们。。。补完了。"云谏收剑而立，眼中似有泪光。

晏昭想说些什麽，却被腹中突然的躁动打断。护心镜中的小树苗剧烈摇晃，根系竟然模仿起刚才的剑招，小小的灵力枝条比划着"同归"的起手式。更奇妙的是，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灵力从腹中传来，顺着经脉直达她掌心，情劫剑随之发出一声欢快的鸣响。

"他学会了。。。"云谏的手覆上她的腹部，感受着这股灵力，"天生的。。。剑修。"

晏昭既骄傲又心酸。这孩子还没出生就要学这麽多，剑法丶道术丶如何对抗初代。。。寻常婴孩此时该在母亲肚子里安心睡觉才是。

晨练结束，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雾气散去，露出湛蓝的天空。两人收剑准备回屋，晏昭却突然转身，情劫剑脱手飞出，直刺向桃林某处！

"铮！"

剑锋钉在树干上，将一只灵鹊牢牢定住。鸟儿挣扎两下就不动了，眼中黑光一闪，竟口吐人言："好日子。。。到头了。。。"声音嘶哑狰狞，正是初代！

云谏一剑斩落鸟头，黑血喷溅处草木瞬间枯萎。晏昭的护心镜剧烈发烫，镜中映出归墟景象——黑塔周围的黑潮已经形成巨大漩涡，血色肉茧的脉动越来越强，几乎与她的心跳同步。

"比预计的。。。快。"云谏脸色阴沉，"最多。。。百日。"

百日，正是医修预测的分娩时间。这不是巧合，而是初代刻意为之。他想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

"回屋。"晏昭突然拉住云谏的手，"我突然想到个法子。"

木屋内，晏昭翻出那本《三界异物志》，快速查找关于净瞳者的记载。云谏在一旁煮茶，手法已经相当娴熟，不再是最初那个会把灵茶煮成黑炭的厨房杀手。

"这里！"晏昭指着一段小字，"'净瞳者可直视本源，破一切虚妄，尤克黑潮'。初代怕她，是不是因为她能看穿黑潮的弱点？"

云谏递过茶杯，凑近查看："应是。但母亲。。。被困黑塔。"

"我们进不去，但有人能。"晏昭轻抚腹部，"念昭。"

胎儿似乎听懂了自己的名字，轻轻踢了一下。护心镜中的小树苗摇晃着，顶端的花苞已经半开，隐约可见里面有个小人形。

"他还太小。。。"云谏皱眉。

"初代不也在等吗？"晏昭分析道，"他等到分娩日才动手，说明新生儿的力量对他有特殊意义。我们何不反过来利用这点？"

云谏沉思片刻，突然取出一枚玉简贴在晏昭腹部。玉简上刻满古老的符文，正是当年月清璃留下的"通灵诀"。胎儿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灵力透过肚皮与玉简接触，竟在上面留下淡淡的蓝光指印！

"可行。"云谏收起玉简，"但要……万分小心。"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画出整齐的光格。晏昭靠在软榻上小憩，云谏则在整理剑谱。同归剑诀的完整重现给了他灵感，他决定将毕生所学都记录下来，留给未出世的孩子。

窗外，那株相思梅无风自动，落下一片漆黑如墨的花瓣。花瓣飘到窗台上，化作一缕黑烟消散。而在遥远的归墟深处，黑塔最高层的蓝眼睛，正透过某种神秘的连接，注视着桃源谷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