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当然没有剩下一点,只有透明包装盒边缘粘了那麽一层雪白奶油,他拿手指小心地蘸了一点点已经变质的蛋糕,含进嘴里。
他当时觉得真甜啊。
偷吃完又觉得十分的心虚,一个人跑到偏僻的山坡里待着,在心里自己谴责自己是一个小偷,很坏很坏的小偷。
风吹得真冷啊…
小小的李卓身上穿着一身别人不要的旧衣服,袖口处打了好几个补丁,一阵风吹来,他冷得瑟瑟发抖,只能抱着自己的膝盖,尽力蜷缩起来。
而不知过了多久,那种寒意却忽然消失了,周围感受不到一丝的风声,有的只有无法形容的温暖…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一张柔软的毛毯紧紧包裹起来,又像是回到了尚未出生的胎儿时期,周身都被柔软而温暖的“羊水”温柔地簇拥着。
外界的喧嚣与纷扰被通通隔绝在外,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悠长而舒缓,身心在这极致的温暖中渐渐放松,只馀下满心的惬意与满足。
慢慢的,他停下了颤抖。
等再度睁开眼时,李卓对上了一双充满担忧的眼眸。
“我可怜的孩子,你可是睡了一整天啊…”莫良见他醒过来,紧皱的眉头松开,“还好,你终于醒过来了。”
李卓下意识朝着莫良笑笑,然而意识才回笼,想到之前的宴会,想到最後的荒诞结尾,笑容又一点点凝固。
记忆中李华川的脸色非常差,就连素日里总在中间周旋的吕菲脸色也十分不好,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什麽怪物。
那天不知道具体什麽时候下的雨,散场时外面的黑色已经黑透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混着冷风直往骨头缝里钻。
李卓十分确信自己没有淋到雨,他好像只是机械性地走了很久很久,好像还和莫良说了些什麽?
真没发生什麽不得了的怪事,到了晚上还比平时睡的更早呢,然後就……
睡了一整天?!
*
头顶处传来一阵轻柔的触觉,正是莫良用手指充当梳子,轻轻地梳理着他随着入冬而逐渐长长的头发。
“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麽吗?”
他的指腹穿过发丝,手指轻而缓地按揉着他头部的xue位,声音更是比他的动作还要柔和百倍:
“或许我可以帮帮你呢?”
这段话真的好熟悉啊,李卓忽然想起第一次和莫良在过道间相遇时,他似乎就是这样主动和他搭话的。
他的话语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只是让人听着,内心烦躁的心情就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轻轻抚过。
结合多日相处累积的信任,李卓不自觉就想和他诉说自己的烦恼:“我现在有一点迷茫…”
为什麽自己达到要求了,还是这样,为什麽说着是给他的生日宴,但他只是想吃一个蛋糕都不允许…
对上自家孩子迷茫的眼神,莫良怜爱地叹了一口气:“伤害你的人根本不配做你的父母,更何况他们丢下了你,而现在你和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加重了“没有关系”四个字。
“你现在是我的小孩,就不要再想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了,别把他们的看法和评价当做唯一的行事准则…”
莫良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他已经在着手准备为李卓迁出户口独立成户做准备…
说到最後他又冷不丁提到别的。
“想一想别的吧,比如你之前在阳台种下去那颗小青菜吗?现在长势非常好,再一段时间就可以收获了…”
顺着莫良的话语,李卓很快想到他口中说的小青菜是什麽了。
那应该是有一次见莫良炒好菜,刚好剩下一点菜心,他随手在埋土里,真没想到意外发了芽。
再後来他时不时给小青菜浇一浇水,有时忘记还会提醒莫良帮忙浇水,第一茬已经吃了,现在是第二次茬。
“不要想着他们了。”
“我情愿你想着那盆菜呢。”
“那根本不值得。”
“想一想别的,想玩想学习都可以,哪怕你现在告诉我,你想立刻去地球的另一面看极光,我也带你去…”
系统提供的话术就到这里了,莫良顿了顿,又私自加了一段自己的私货:
“我认为他们根本不是真的爱你,哪有什麽爱是达到什麽条件才爱的,真正的爱都是没有限制的…”
他调整嗓音的阈值,微调了表情的变化,使其更有感染力说服力。
“就比如我…”
“我爱你就不需要你必须做到什麽才爱你,你只是活着,只是站在那里呼吸,我都会觉得越来越爱你…”
“所以你也可以想一想我啊。”
“我很愿意你想我的,就像你之前第一次给我发电话那样…”
“我那时很高兴…”
“想着你终于明白打不通的电话就不要打了,一条路走不通就换一条。”
听到这李卓的眼眶已经完全红了,他吸了吸鼻子,转过身擦了擦眼泪,紧紧绷着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