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当时锁上门就好了。
林涵不敢对对方动手,哪怕这只是个游戏,他都不敢将对方甩向他的那把剪刀再原路丢回去,连想象都不敢。
和用利器划开对手的脖子,用铁器锤烂对方的脑袋相比,通过锁门这个动作将停留其中的玩家淘汰,是林涵能接受且几乎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杀人”方法。
在只有一次死亡机会的“新世界”中,它们其实并没有区别,但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到让林涵觉得他幻想中的“反击”是真正意义上的杀人。
在这里挥出的一刀,是他本身的意志在操纵,那会让林涵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一个可怕残酷的人。
光是看着那些残酷血腥的场面就会生理性不适的林涵,根本不理解为什麽他遇见的这个玩家能这麽心安理得地要置他于死地。
他丢出那把剪刀的时候甚至没有犹豫。
林涵太痛了,他连拦住那个人跑远的力气都没有,可他又气愤,气愤于对方残忍的手段,所以还是朝着脚步声的方向伸出手去,哪怕只是拦对方一下,让他摔一跤也是好的。
这时候的林涵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闻,还有一个不知道为何没有杀他却帮了他太多的鬼。
他伸出手去,然後他抓到了。
不知道是什麽材质的布料,牢牢地被林涵握在手中,那个玩家似乎没有奔跑,那布料也没从林涵的手中被抽走。
走廊里漆黑一片,林涵除了手上的触感外,什麽都看不见。
好奇怪。
林涵不是个总是发问的人,但此时此刻,他满心的疑惑,那个玩家首选是杀掉他,逃跑次之,但他怎麽不动了?
头顶的灯再度亮起,大开的门内钻出几根染血的锁链,朝着林涵的方向延伸,林涵没看到。
他偏着头,朝着自己伸手的方向,他看到自己的手抓着褐色的衣服一角,而衣服的主人被闻抓在手里。
“不!”台俊雄绝望地嘶吼,尾音因为疼痛越发地低,最後收在喉咙中彻底发不出来了。
他的个子要比这个被线缝了嘴巴发不出声音的鬼要高,但此刻只能顺着对方的力气停在原地,慢慢地下蹲,却又避无可避,在巨大的力量下他眼球充血,头骨发出“咯咯”的渗人声音。
明明是几乎断成两半的手,五根手指却像钉子一般死死地抠在他的头顶,血淌下来,分不清是谁的。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
当他的膝盖跪在地上的时候,他已经蹲不下去了。
噗呲。
伴随着皮肉撕裂的声音,血雾喷了林涵一脸,还有飞溅的血滴,落在他的手臂锁骨上,打出难以忽略的疼。
台俊雄近两米的模样,被压缩成了半米不到的肉堆,坚硬的头骨撑开锁骨和胸腔,最终串在折断的脊椎骨上,血肉中只露出一点黑色头发和森白的碎骨。
血腥味把林涵淹没了,他张了张嘴,要吐出来。
林涵其实没看到什麽,但是他的鼻子和他此刻格外灵敏的耳朵凑在一起,为他的想象添砖加瓦,把每一丝声音背後代表的动作都复原了。
灯没有黑,是有人捂住了他的眼睛,就像隔着一层布满了水汽的玻璃,一切都是模糊的。
眼前是红色的,地上是红色的,低下头他自己的身上是红色的,他好像看到闻搂着他的手臂了,红色的,他再擡头,闻的方向,那里也是一片红色,他努力了很久才分辨出闻的五官在哪里。
他被血腥味逼得快要无法呼吸,他仰着头也快要吐出来了。
这一刻他庆幸自己眼前像有一块毛玻璃,看什麽都是色块。
可没等他冷静下来,闻的脸开始动了。
闻的脸是一张几乎没有表情的脸,唯一发出过的声音还是那两声不怎麽需要神情变化的“嘘”,所以闻的脸不该动的。
但现在那张脸上的色块上下挪动着,有新的更深的红色和黑色色块落下来,落在林涵的脸上和手上,是滚烫的血。
闻在说话。
那些黑色的线将他的嘴唇撕裂,撕得血肉模糊支离破碎,撕成一个让人头晕目眩的黑洞。
他说:“因为和你说了话,他们要我丢掉自己的声音,我接受这个惩罚。”
他说:“没人会像我一样接受他,他们比我……坏得多。”
他说:“再见。”
最後一个字落下,林涵耳边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不是闻的声音,那声音有些熟悉,但此刻的林涵回忆不起来他到底在何时听过。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还听到了副本通关的声音,原本搂着他的闻没了形状,他往後倒要摔倒在地上,瞪大了眼只剩下一片茫然的空白,
阿弗雷德接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