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状
墨削感觉眼皮似有千斤重,有一个重物仿佛牢牢地压在身上,密不透风。
他眼皮晃动了两下,才终于缓缓睁开,他正端正地躺在床上,双手垂在身两侧,身上盖着严严实实的被褥。
墨削将其掀开,才终于喘过一口气来。
屋内很安静,暖炉发着低低的轰炭声,没有第二个人的身影。
周围的红纱红烛红毯已经消失了,连地上的蜡泪都清理得一干二净,屋内回归到了一开始恪守离职的模样,好似昨夜只是一场旖旎的幻境。
但当墨削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时,身下传来明明显显的痛楚,他不禁闷哼了一声,急忙抓住了床侧,差点一下跪倒在地上。
他身穿一袭白色深衣,袖腿都长些,布料更加柔软,但当布料不小心擦过皮肤,还是传来难以忍受的痛楚。
墨削看着床扉,散乱的回忆和痛苦让他突然打个了寒战,昨晚他竟就这麽毫无防备地睡在了白临川的地盘。
他从上到下摸了一遍自己,除了身下,就是胸口那个红色的牙印,以及周围一圈密密麻麻的吻痕。
牙印看起来恐怖,但已经没有流血,反而开始缓缓愈合。
墨削不忍再看自己的身体,陇上深衣,骂了一声,“浑蛋!衣冠禽兽。”
他穿好衣裳出门时,太阳已偏向西斜,墨削眼珠一转,径直去了珩殿。
朱玉大门紧闭着,寒风堵在门外,呼呼又刮到脸上,发出低低的呜呼声。
墨削眼睛一挤,眼泪瞬间眯了出来,挂在眼角摇摇欲坠。他推开大门,擡脚就冲了进去,果不其然,这个时辰,丁昊苍长老一般都会在殿内喝茶。
墨削一把扑了上去,没能注意到丁长老诧异的眼神。
墨削半跪在地上,拉住丁长老的大腿,苦兮兮地说道:“师尊,你可要为弟子做主啊。”
正好一滴泪顺着他的脸庞流下,砸在地上。
但“楚楚可怜”的墨削却没得到回应,殿中寂静得不像话,他擡起头,丁长老诧异地看着前方。
墨削缓缓转头,见齐云长老丶项文长老丶太叔浩阔长老,武泰然大修师,以及……白临川,他们坐在两侧,目瞪口呆。
墨削眨了眨眼。
白临川眼眸漆黑,盯着墨削,他立刻站起,正要上前。
墨削却突然指向他,“就是他!师尊,就是他骗我与他结契,还……还……”墨削说着,一把拉开了衣领,露出嫩白的皮肤,上面嵌着一个森然的牙印,以及周围坐落着许多斑红痕迹,格外惹人注目和猜测。
白临川脸色骤降,咬住牙,手紧握成拳,却立在原地,就静静看着墨削。
丁昊苍立刻从座位上弹飞起来:“这……这……”他看着墨削,又看着白临川,他终于问道:“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明明是两个都不肯呼吸同一处空气的弟子,他曾煞费苦心,可这怎麽就突然结成了道侣,实在是匪夷所思,贝绍之与他解释时,他连命他去检查一番,怕是被打坏了脑子。
白临川颔首道:“事情发生经过,我刚刚已经说清楚了……我们是心意相通,才……”
墨削突然凝眉看向他,没想到白临川好人先告状,他立刻回话,打断了白临川,墨削道:“没有,我才不喜欢他,我要取消契约,我明明是跟小师妹结的契,才不是他,是他骗我!”
白临川也未争论,只是等着墨削一口气说完,他突然胸膛里气笑了一声。
各位长老和墨削全部看着白临川。
墨削暗暗一笑,他搓着那个道侣契印,原本他是想等白临川死了,这契印自然就没有了,但现在……他还得想方设法去掉这个枷锁。
不料,白临川未开口,他身上却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所以……你早就发现了我的身份?”
“当然,你怎麽会觉得你拙劣的交谈,漏洞百出的动作能骗过我。……当蜀中那名大汉说出你的身份时……我不得不信,他说的都是真的,我身边的小师妹竟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师兄……”
声音从白临川的手上传出,每一句话都无比熟悉,他手上握着一个玉简,如玉佩般大小,却将昨夜的他们的谈话一字一句全部吐出。
墨削诧异地瞪大了眼眸。
大修师道:“呦,这是音符吧,把篆符印在器上,便可收音,不错,不错,无师自通,若不作剑修,当个器修,也是有天……赋。”
大修师捋了捋胡子,又看了眼安静如鸡的衆人,他又闭上了嘴。
丁昊苍:“所以你们都知道对方是谁?”事到如今,丁长老觉得甚为奇怪,一个假扮,一个明知道对方在假扮却任由演下去。
墨削不说话了,他浑身紧绷起来,盯着白临川手握的玉简,他到底录了多少。
白临川走到墨削面前,低眉俯视看着他,“要我继续放下去吗?”
墨削顿时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还闹吗?”
墨削又摇了下头。
“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