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凯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在公司起步阶段,老先生帮衬了不少,如果这点小小的心愿都无法满足。
那就真真是里外不是人,是个忘恩负义,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这事可大可小,有心人拿来说事,难免又要耗费精力来澄清,还会在老先生心里留下点疙瘩。
竺砚时那边又是个软硬不吃的死脑筋。
说白了,开始合作是为了钱,当下拿钱威胁,合作,都不干。
硬气到宁愿搭上所有的工资,来陪着他打官司。
就为了那个春山?
宋凯擡手,搭在桌面上的指尖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敲击着。
皱眉。
他想不明白,那个春山到底有什麽出彩的地方,不过是一个新人画家,有了一点小小的名气。
这短暂的相处,就给他相处出来感情了?
感情用事,天真到愚蠢。
想实现阶级跨越,要做的不就是将自己放在第一位?
这样瞻前顾後,为这考虑,为那考虑,才是愚蠢至极。
况且。
宋之聿哪里比不上那个小破画家?
宋凯借着替儿子打抱不平的由头来抚平心里那一丁点的不自在。
完全忽视了当时看中春山时,对对方的认可……
宋凯作为上位者,近十年来的路走的可谓是顺风顺水,少有人会为难,会反抗。
就算遇见那麽一两个有自我意识的人,到底会败在生活物质中的各种诱惑上。
竺砚时甚至比那些装的表面一本正经的人要更加的贪婪,他喜欢钱,并且将自己的欲望赤裸裸地放在台面上。
可却有着古怪的对立一面。
他有原则,他能做到最基础的——“信守承诺”。
这样一个矛盾又复杂的人,在方才的一通对话中,加深了宋凯对他的兴趣。
这应该算是一个人的人格魅力。
窗外依旧雷声滚滚,宋凯停止了敲击桌面的动作,手指收回,将桌面上的文件盖上,站起身,转身离开了书房。
他没有想把人逼到绝境,只是用手段和现实告诉对方,何为识时务。
放弃掉所谓的承诺,用这个来谋一笔钱,还不会得罪到自己,何乐而不闻?
偏偏死脑筋。
宋凯回房间的时候,目光幽幽从二楼过道往楼下客厅的方向望去。
之前的生活□□奢靡,他一直奉行的用钱权得到的□□交易才是最稳定的交往关系的想法被打破。
现在,思想观念发生了改变,在遇见到那个人他极其感兴趣的人之後,那些个围绕着他转的莺莺燕燕,突然就索然无味了起来……
*
第二天有早八,竺砚时定了七点的闹钟,七点半离开的小宾馆,眼睛睁不开,半眯着眼睛,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迎着头顶的光线往校门口的方向靠。
早晨的风没有被太阳烤的滚烫,还带着点微凉,穿梭过少年的肩膀。
竺砚时今天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短袖衬衫,下身是一条藏蓝色的运动裤,身上斜挎着黑色运动帆布包。
路上有不少同样赶早课的学生,行色匆匆,有小姑娘们手挽着手从旁边跑过。
会突然在远处回头,目光里染着兴奋,看着浑身懒散的少年。
只见那身高倾长的少年停在了一家鸡蛋灌饼摊前,一身干净清爽,在带着油烟的红色招牌前,像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男人总是在不觉得自己帅的时候最帅。
小姑娘们两眼放光推搡着跑走,竺砚时才迟钝的有所察觉般往那边看过去。
只能看见被风刮落树叶,坠在地面的一片金黄里。
竺砚时吃完最後一口鸡蛋灌饼,卡着点踩进的教室,他选了一个靠後的位置,将书包塞进书桌里,脑袋往桌上一磕就是睡。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睡大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