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田辰似乎刚退出一个群聊页面,估计在里面看到了什麽,脸上是掩不住的气愤:“他们怎麽能那麽说?”
说什麽他之前都能冷静判断,这一次肯定因为对方跟自己有相同的残缺,産生了同情,影响了判断,甚至还有猜测李峥和他是什麽旧相识?
虽然只是私底下以玩笑的口吻这样含糊其辞地说,但也太过分了。
娄若萍倒是没有多麽生气的样子,她问:“你觉得师傅会是那种人吗?”
田辰用力摇摇头。
其实他们两个之前都不是李峥的徒弟,各自被其他局里的老人带着,但很长时间学不到什麽有用的东西,都一直只跑跑腿,做一些琐碎杂事。
美其名曰,磨炼。
都是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这才被李峥带着,在他的言传身教之下,短短时日就已经学到了不少。
并且和其他随意使唤徒弟的老人不同,李峥哪怕自己手头一堆事情,也从来不会在非工作时间使唤他们做一些很小很小的事,总是认真地教他们有用的东西,让帮忙带东西会立刻给钱,节日送的礼品一概不收,被质疑也不会生气,也很少和他们讲一些空泛的大道理。
比起局里别的更聪明更圆滑的老油条,李峥在其中可能显得有些轴,有些笨,但他是一个极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所以他怎麽会因为那种可笑的原因而去包庇一个嫌疑犯?这实在太可笑了。
“那不就得了。”
田若萍抱着一叠资料往前走。
“我打算吃过午饭後再去一趟电业局小区。上午勘察时我发现对面有楼栋位置更高点,说不定对面能看到一点露台,我打算去那边走访下,你去吗?”
“好呀好呀。”
两道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脚步声,这条走廊完全陷入安静,屋里的李峥沉沉地睡着。
三分钟後,几个实习警员抱着一堆文件脚步匆匆地走过;又十分钟,一个保洁拎着半桶污水经过,水桶里的污水不小心溅出两滴撒在地上;又过去二十分钟,一只偷溜进来的白色流浪猫耷拉着尾巴,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停在了没李峥办公室门口,在试图拿脑袋顶开门几次无果後,小猫仰头对着门内喵呜喵呜叫着,叫了没几声,小猫耳朵动了动,敏捷迅速地一溜烟没了影子,几秒钟,一波似乎是刚刚开完会的警员陆陆续续俩俩三三地经过,商量着会议和中午的餐食…
“刚刚是不是有小猫的声音啊?”
“我好像也听到了。”
“………”
到这时,屋里的李峥依旧闭着眼睛睡着,所有声音透过玻璃传到房间里都形成一种闷闷的声响。
又不知道过去多久,睡梦中的李峥被一阵持续不断地嗡嗡嗡声吵醒,半梦半醒地摸出电话,靠着肌肉记忆拖动绿色符号接听了电话。
“喂?………嗯………嗯,好我知道了。”
电话是疗养院那边打来的,里面的护工提醒他马上月末了,又到预缴下一个阶段的费用的时间了,还顺便提了一点李明瑶最近的复健情况,连声说恢复很好,说她已经能够自己控制轮椅,还能使用辅助器也能走两步了,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能自己走了。
李明瑶是李峥的妹妹。
是李峥相差十岁的妹妹。
是和李峥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就如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狗血故事一样,一对夫妻自从结婚以後用了各种办法始终都怀不上孩子,心灰意冷之下领养了一个的那种小男孩,下决心将其当做亲骨肉那样疼爱,可谁知道不过第三年,夫妻俩怀了一对双胞胎。
一个叫李明瑶。
一个叫李明瑜。
李峥从小就知道自己是那个家的外人,因此上学时几乎从不会主动提到自己的家庭,在在家里总是主动承担更多的责任,和养父母和弟弟妹妹之间从没有发生过一点争执。
当然,养父母对李峥也没像戏剧里那样凶恶或者过分偏心什麽的,不管怎麽说,他们还是供养他好好地读完了初中,高中,乃至大学。
这已经足够了。
第一次变故在高三那年,父亲生了病但瞒着,等发现太晚了。他走了,家里只剩下养母和上小学的弟弟妹妹。
那时李峥想辍学打工,是养母严辞拒绝,主动卖掉镇上的房子,搬去村里的老屋住,李峥这才读完了大学。
参加工作後,李峥拿到的第一笔钱只留了三百,剩下全寄了回去。
第二次变故在三年前,读高中的妹妹李明瑶不幸遭遇车祸,无法站起来。那晚,李峥做下了离开京海,回到老家的决定。这样离他们更近点,更方便照应。
刚开始日子是真拮据,养母的生活费丶弟弟的学费生活费丶妹妹住疗养院的医疗费,手术费,护工费,餐费等等琐碎费用,几乎都是李峥一个人承担的,每月发下来的工资所剩无几。
不过索性这样的日子在慢慢变好。
弟弟大学快毕业了,也不需要他怎麽操心;妹妹的腿在两年前去京海做过手术,用上新药後,恢复比之前快多了,护工说很有希望。她自己在疗养院里一直没放弃自学,毕竟当初办的休学,学籍还保留着,到时可以重新高考。
去年过年,养母的眼睛做过手术後再没复发过,年前他还拿着奖金重新翻新了老家的老房子,在原本的一层的基础上加盖了两层。
养母身体健朗,闲暇时在屋旁种点小菜,剩下的日子成天和那些玩的好的炫耀自己成天享福哩。
这些东西他从没对任何人提过,就连和李峥相处最多的同事和徒弟,也并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
“喂?李先生在听吗?”
电话里的护工说他妹妹为了更快好起来,一直有在私自延长每天的复健时间,昨天摔了一跤,护工问李峥最近有没有空,什麽时候去一趟。
算算日子,他好像有两个多月没去疗养院看了吧?
“你很忙就算了,我只是顺嘴提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