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我还要画人的,每个人。”路容在纸张右下角签上自己名字,随后开始细数,“李叔,张姨,壮壮,林天天,都要画,”他指了指晏宣朗,“最后画你。”林天天是他喜欢的那个冒险动漫里的绿头发男主角,晏宣朗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排在最后,比一个虚拟的人物还要后。他心中生出一丝淡淡的不满与委屈,但面上仍保持着冷静:“为什么最后画我?”“前面都是练习呀。”路容认真解释,“我会画很多人,等我画得很好很好了,再画你。你最好看,我要把你的好看全部画出来。”他伸直两条胳膊在身前比了个大大的圆,代表全部。这个解释如春风拂过,吹走了晏宣朗的小情绪。他很满意路容的想法,甚至开口鼓励,“好,你的想法非常棒。”尤其是那个“最好看”的“最”字,深得他的心。晏宣朗摸了摸自己脸颊,忍不住勾起一个笑。他从不是个在意外表的人,现在却无比认同路容的审美。路容还坐在那里思考着什么,他想了半天该如何表达,“这个就叫作、叫作,鸭子,不对,鸭……”晏宣朗一下就猜中了他想表达的词语,“压轴?”“对对对!”路容笑着拍手,“就叫压轴!”晏宣朗不知道怎么解释压轴并不是最后一个的意思,便默认了他的话。路容画画不算慢,一天能画三到四张。晏宣朗算了一下,按照这个速度,他至少要在一个月后才能收到属于自己的画作。路容换头像了。原本的小水獭换成了另一张图片。半个橘子皮做的小房子,里面趴了一只边缘扯得不规则的橘子皮小猫,两只眼睛是用黑笔点上去的。看起来像是自己做,自己拍的。晏宣朗拍了拍他的头像,夸道:“头像可爱。”路容几乎是秒回:“是吧,我也觉得!”还跟了个海豹鼓掌的表情包。回到家后,路容拉着晏宣朗看自己的作品,摆在二楼起居室的电视柜上,“这是我养的第二只小猫。”他的第一只猫是莫莫,晏宣朗送他的那个莫莉小猫。不论拥有多少新玩偶,路容只对莫莫情有独钟。别的玩偶他也喜欢,在收到的时候会发出惊呼,用惊喜的表情看着晏宣朗,说谢谢哥哥,再爱不释手地摸来摸去。但是能被路容塞在口袋,走哪儿带哪儿,连睡觉也要放在枕头边的,只有最初的那只小猫。可是路容的开心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第五天的时候,他的橘子皮小猫就失水变干了。表面皱巴巴的,颜色也变成黯淡的黄棕色。他把小猫捧在手心,声音听起来着急又委屈,“它是不是生病了?我要带它看兽医。”晏宣朗给出科学的解释:“这是自然氧化的结果,任何果皮在空气中都会流失水分。”“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它永远不变,永远活着?”“这大概比较难。”晏宣朗说:“可以试试液体保鲜剂,或者真空冷冻?”他也不确定有什么方法,“等明天我问问。”第二天晏宣朗带回来一套工具,他和路容一起按比例调配好滴胶胶水,将橘子皮小猫和它的窝一同放进模具,再缓缓倒入滴胶。“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明天这个时候就可以把它从模具里取出来了。”“这样它就会一直陪着我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可以的。”晏宣朗咨询了一个做食品工程的朋友,对方说真空干燥法并不适合。长期浸泡在高浓度酒精里是方法之一,但最多也只能保存几个月,滴胶算是相对比其他几种方式来说更能长久保存的办法。前提是橘子皮完全干燥。“太好了!”路容举手欢呼,“哥哥你真厉害!”晏宣朗嘴角勾起,忽然又听路容字正腔圆地叫他的名字。“晏宣朗。”“嗯?”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我姓路,你姓晏?你不是我哥哥吗?”这把晏宣朗问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当时起名的真实想法就是因为路容是大马路上捡的,所以姓路。但他自然不能把真正的原因告诉路容,想了想试图糊弄:“你不是喜欢露营吗?虽然这不是同一个字,但是发音一样,所以你叫路容。”路容最近看了一个关于野生动物的纪录片,里面的动物学家会在野外搭帐篷,晚上睡在睡袋里。他觉得很有趣,每天在画画之余的空闲时间里看得目不转睛。“我明白了,之后如果有人问我名字的由来,我就可以这样介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