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车?你知道这车什麽牌子啊?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你打一辈子工也买不起……”
周缘见两人一见面就开始吵架,忍不住拽了拽戴梦娇的衣角,馀光往後排扫了一眼,示意她还有小孩在场。
戴梦娇也意识到自己失了态,立刻调整好表情,回头冲刘飒飒和陶乐真笑了笑,转头看向梁晓冬时极力维持着表情,皮笑肉不笑道,
“不跟你开玩笑了,对了,我下个月结婚,周缘通知你了吧?欢迎来参加我的婚礼,就在塞纳庄园。”
“千万别,听说你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也不差我这一个客人,我就不去凑热闹了,省得招人烦。”
梁晓冬说完,没等戴梦娇回答,就双手插兜,吹着口哨往单元门走,周缘顿了顿,刚想开口说点什麽,转过头便看见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戴梦娇。
“刚才那个漂亮姐姐是你什麽人?”
周缘和陶乐真回到家,正换衣服的空档,陶乐真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麽一句。
“好朋友。”
周缘直接答道。
“她和哥是什麽关系?”
陶乐真又问,周缘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口中的“哥”指的是梁晓冬。
“没什麽关系,好朋友的哥哥,认识而已。”
周缘着重强调了最後几个字,陶乐真扬起脸蛋没说话,像是在认真思索着什麽,过了几秒又重新低下头,没再追问,继续摆弄着手里的一大盒咕卡材料,那是刚才在楼下道别时刘飒飒塞到她怀里的。
“你很喜欢这些东西?”
周缘换好衣服,盘腿坐回床上,见陶乐真低头小心翼翼地把玩着手里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一副很珍惜的样子,忍不住道。
“嗯,我们现在都玩这个。”陶乐真说完顿了顿,低头抿着嘴唇,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要是妈妈在,肯定也会给我买的。”
周缘闻言顿了一下,她擡起头:“她有那麽宠你?”
陶乐真一边低头摆弄手里的东西,一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要什麽,妈妈都会给我买的,她说她的女儿,什麽都要拥有最好的。”
周缘忍不住回想起她自己小的时候,徐桂玲可从没对她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候徐桂玲爱打扮,每个月都要去逛地下商场给自己添置些漂漂亮亮的衣服鞋子,那时候的徐桂玲在周缘眼里,简直就像仙女一样漂亮。
有一次周缘没忍住,路过童装店的时候拽住了徐桂玲的衣角,指着橱窗里的漂亮衣服小声问徐桂玲能不能给她买一件,她身上的衣服已经穿了好几年了,布料被洗得褪色,袖子也短了小小半截,她希望自己也能像她妈妈一样,漂漂亮亮的。
然而徐桂玲想都没想就直接带着周缘快步离开,一边走还不忘一边数落周缘虚荣,她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周缘自己想要什麽,她长大後自己赚钱去买,小孩子是不可以随心所欲的。
那时候周缘听着徐桂玲的数落,小脸涨得通红,感到万分羞愧,她觉得妈妈说得对,她只是个没有赚钱能力的小孩,怎麽能够顶着这样的虚荣心,肖想不应该属于她的东西。
于是周缘始终将那句话谨记于心,她把她的虚荣心全部收好,尘封到内心看不到的角落,一直到现在,她仍然记得徐桂玲说那句话时的语气——人,是不可以随心所欲的。
然而现在,陶乐真——被徐桂玲万千宠爱的小女儿,居然这样赤裸裸地说出母女样态的另一个版本,在那个版本里,陶乐真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任何事情,要任何东西,不用去想後果,更扯不上什麽虚荣心,只因为一点——徐桂玲的女儿,什麽都可以拥有最好的。
“你怎麽了?”
陶乐真等了半天没等到周缘的回话,擡起头的时候,发现周缘的目光落在地板上的某一点,像是在走神。
“没怎麽,”周缘回过神来,低头整理着睡衣的边角,“就是觉得有点好笑。”
“好笑?什麽好笑?”
陶乐真眉头皱起,显然不明白周缘话里的意思。
“没什麽,”周缘随手拿了本书躺到床上,淡淡地说,“就是想提醒你,现在你妈不在,没人会给你买这种东西。”
“不需要你提醒我,”陶乐真的眉头拧作一团,“我本来也不需要你给我买。”
周缘低头翻开一页书,平静道:“那最好。”
陶乐真气鼓鼓地坐在一旁,也顾不上玩了,憋着一股劲儿,最後来了一句,“周缘,我讨厌你。”
“你之前说过了。”
“……我不理你了。”
“太好了,下次我是不会来接你的。”
周缘连头也没擡,温声道。
陶乐真被她气得够呛,“啪”地一声放下手里的玩具,扑腾扑腾地跑出了房间。
周缘靠在床头,听见她去外面客厅一个劲地和蔡玉芬诉苦,临睡觉的时候,小姑娘推开门,从房间里将自己的被子和枕头抱走,然後头也不回地跑走了,估计是真生气了,决定跟蔡玉芬一起睡。
周缘嘴角扬了扬,觉得陶乐真实在不经逗,不过她走了也好,周缘乐得清静,她随意划着手机,忽然看到彭霄回了傍晚那条微信。
【好,那改天再约。】
周缘顿了顿,手指在屏幕上删删减减,最终回了句【好的】。
她放下手机,下床准备关灯,伸手前不忘朝门口喊了句,
“不回来了是吧?我关门了。”
陶乐真显然硬气起来,没有回答。
周缘笑了笑,“啪”地一下锁门关灯,爬上床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