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邈欲言又止。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
房间里满是苦药的味道,柴蘅推开杨衍的房间门的时候,周九刚把客栈厨房熬好了的药给他递进来。
杨衍上身的中衣脱了一半,刚上完药,露出狰狞的伤口。
“你怎麽不穿衣服?”
柴蘅没想到进来会碰见这一幕,下意识地想要回避,但又觉得回避显得太过矫情,做夫妻做那麽久了,他身上的哪一处是她没见过的,于是干脆又没有回避。
杨衍不动声色地将衣裳拉上,他此刻看到她,眼前就闪过不久前崔邈抱她的那一幕。
“你进来不敲门,反怪我不穿衣服?”
柴蘅:“……”
这确实是她的问题。
“我想来找你,问一问我师兄的事。”柴蘅开门见山,“你从前质问我,说我怎麽就能保证芙蓉山一个谋反的人都没有是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杨衍拿起一旁小几上的药碗,喝了一口药後欲盖弥彰。
他说这话说的太模糊。
柴蘅大概能猜到杨衍此刻在想什麽,他觉得他此刻如果说陆识初的坏话,她也不会信,不仅不会,还会觉得他在构陷陆识初。
“你从前不是经常骂我师兄是个小贱人麽?为什麽?”柴蘅继续追问。
杨衍放下手里的药碗:“我不说,说了,你又要我同陆识初道歉。”
他这几日对柴蘅都是低三下四的态度,难得一次这样阴阳她。柴蘅知道,他比她要记仇得多,他还记得在京城的时候,他嘲讽了陆识初,她让他道歉这件事。
柴蘅被他阴阳得浑身不自在,也不知道为什麽他一下子态度又变得怪怪的。但他一向这样,好一阵歹一阵的,柴蘅也不知道他在不高兴什麽,于是忽略他的阴阳:“你不是说我有事便可以来麻烦你麽,但现在看来,你其实并不希望。”
柴蘅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毛病。
想着即使没有他,自己总归也能弄清楚一切,于是下意识地想要起身,还没站起来,就又被这人给叫住了。
“等等。”
她如今真是说走就走,半点都不会让着他。
杨衍被气笑了:“我有说过我真的不说麽?”
“你刚刚说的。”柴蘅记性没那麽差。
“芙蓉山确实有要谋反的人,无论你信或者不信,当年我派去芙蓉山调查的暗桩查出来的结果就是这样。”杨衍说。
“可我熟识的那些叔婶就只想好好过日子,他们年轻时经历了兵变,差点死在圣人手里,又被称作前朝馀孽这麽多年,只想好好活着。而且,他们从前效忠圣人的哥哥,圣人的兄长已经不在了,他兄长的孩子,当初的那几个皇子也都死了,他们好端端地谋反做什麽?”
芙蓉山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好好的日子过不够,为什麽要自寻死路?
“芙蓉山上几百人,自然不会都是谋反之人,你所认识的大部分叔婶都是无辜的,但也有一些,确实想要光复前朝,而且,你怎麽就知道,戾帝当真就没有孩子活在这个世上呢?”
杨衍轻描淡写地说,目光里别有深意。
“他如果有孩子活在世上,也应当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年纪。”
“你师父在芙蓉山上庇护了那麽多的前朝大臣跟家眷,他们都是曾经效忠戾帝的人,再多庇护一个皇子又有什麽不可能?”
他这话的指向性已经很是明显。
柴蘅突然就想起了从前师兄同她说的话,他说是他的叔叔杀死了他的父亲母亲。叔叔……
倘若戾帝的孩子还活着,如今的圣人可不就是他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