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林溪言词穷了,手指揪紧了被子,“你家人……会担心……”
“我跟他们说好了,”江亦柏语气轻松,“今晚不回去。”
“啊?”林溪言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为什麽?”
江亦柏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心里痒得厉害。他忽然伸出手,不是碰他,而是用手指极轻地拂开他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皮肤。
“因为这里,”他声音压得很低,像在分享一个秘密,眼神却认真无比,“有只受伤的小猫需要人照顾。”
指尖的触感一触即分,留下的痒意却挥之不去。林溪言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和那个轻柔的动作同时击中,猛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加速起来。
“我……我不是……”他语无伦次,不知道是想否认“小猫”这个称呼,还是“需要照顾”这个事实。
“你就是。”江亦柏打断他,语气笃定,带着点蛮不讲理的温柔,“伤没好之前,都得听我的。”
他说着,站起身。林溪言以为他要做什麽,却见他只是走到窗边,拉上了那扇旧窗帘,隔绝了外面逐渐沉下的夜色和可能投来的视线。房间里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变得更加私密和安静。
然後他走回来,极其自然地将吉他拿到一边,自己则脱了鞋,侧身躺上了床。床不大,他躺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几乎呼吸相闻。
林溪言整个人都僵住了,呼吸骤然屏住,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江亦柏。身体下意识地想往後缩,背後却已是床头。
“你……你干嘛……”他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想扯过被子隔在两人中间。
“睡觉啊。”江亦柏答得理所当然,手臂一伸,却不是抱他,而是越过他,关掉了床头那盏昏暗的小台灯。
房间彻底陷入黑暗。只有窗帘缝隙里漏进一点极微弱的光线,勉强勾勒出物体模糊的轮廓。
视觉被剥夺,其他的感官瞬间变得敏锐起来。
林溪言能清晰地听到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声,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的温热气息,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丶混合着一点吉他木香的味道。那气息无孔不入地包裹着他,带着强烈的存在感。
他僵直地躺着,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碰到旁边的人。
黑暗中,江亦柏的声音再次响起,低低的,带着一点困倦的沙哑,就在他耳边:“别怕,我不碰你伤口。”
他顿了顿,翻了个身,面朝着林溪言的方向。温热的呼吸拂过林溪言的耳廓。
“我就想离你近点。”声音轻得像梦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依赖,“不然睡不着。”
林溪言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揉了一把,酸酸软软的情绪泛滥开来,冲散了那些紧张和不知所措。黑暗中,他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过了好久,久到身边人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像是真的睡着了。
林溪言才极其缓慢地丶小心翼翼地侧过头,在浓稠的黑暗里,努力辨认着江亦柏模糊的轮廓。
心跳依旧很快,却不再是单纯的慌乱。
一种陌生的丶温热的暖流,伴随着身边人令人安心的气息,缓缓流淌过四肢百骸,驱散了长夜孤寂的寒意。
他极轻极轻地吸了口气,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睫毛颤动,最终归于平静。
窗外的世界彻底安静下来。狭小破旧的房间里,两张年轻的脸庞在黑暗中相对而眠,呼吸渐渐交融,变得同步。
今夜无人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