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不……不用……太麻烦……”
“不麻烦!”江亦柏立刻打断他,语气急切又委屈,“怎麽会麻烦?我妈可喜欢你了,巴不得你早点去。家里空着也是空着。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才麻烦,整天想着你吃没吃饱,穿没穿暖,有没有又……”他及时刹住车,没把那个词说出口,但眼神里的後怕和心疼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晃了晃林溪言的手,开始耍赖撒娇:“去嘛去嘛……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不然我肯定天天逃课跑来守着你,到时候成绩下降,老师找我爸妈,我就说是你害的……”
这都什麽跟什麽。林溪言被他这番胡搅蛮缠说得哭笑不得,心里那点抗拒和不安,被他这直白又赖皮的方式搅得七零八落。
他看着江亦柏那双写满了“你不答应我就绝不罢休”的紫色眼睛,感受着他手心里传来的丶坚定不移的温度和力道,所有拒绝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好像永远都没办法真正拒绝这个人。
见他不说话,江亦柏当你默认了。眼睛瞬间亮起来,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不再给林溪言反悔的机会,直接行动起来。
“来,先把粥喝了,暖暖胃。”他松开手,转身去拿那碗还烫手的小米粥,小心地搅拌着,舀起一勺,仔细吹了吹,递到林溪言嘴边,“啊——”
林溪言脸颊泛红,窘迫地想接过勺子:“我……自己来……”
“不行,你手不方便。”江亦柏理由充分,躲开他的手,执拗地把勺子又往前递了递,眼神期待地看着他,“快点,凉了不好吃。”
林溪言看着他这副样子,最终还是妥协地丶极其缓慢地张开了嘴。温热的丶带着南瓜清甜和米香的粥滑入喉咙,暖意瞬间蔓延到冰冷的胃里。
江亦柏耐心地一勺一勺喂他,时不时问他烫不烫,还要不要吃点别的。那专注认真的样子,像是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
勉强吃了小半碗粥和两个虾饺,林溪言就摇摇头,表示吃不下了。
江亦柏也不勉强,放下碗,抽了张纸巾自然地替他擦了擦嘴角。
然後,他站起身,环顾了一下这个狭小冰冷的房间,目光最後落回林溪言身上。
“东西就不用带了,家里都有新的。”他说着,弯下腰,不由分说地连人带被子一起,稳稳当当地打横抱了起来。
“!”林溪言惊得低呼一声,手下意识地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我能自己走。”
“地上凉,而且你没穿袜子。”江亦柏理由充分,抱着他往外走,动作小心地避开他受伤的手腕,“闭上眼睛,一会儿就到了。”
他抱着他,走下阴暗的楼梯,走出这栋破旧的居民楼,走进清冷的晨光里。
一路上,林溪言都把脸埋在他胸前,不敢擡头看周遭可能投来的目光。江亦柏的怀抱温暖而稳固,心跳声沉稳有力,隔着一层毛衣布料,清晰地传递过来。
冷风吹在脸上,却似乎不再那麽刺骨。
江亦柏家离学校不远,是一栋看起来就很温馨雅致的小洋楼。许盼汀早就听到动静,打开了门等着。看到儿子抱着个人回来,她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只有温和的笑意和关切。
“阿姨早上好。”江亦柏打了个招呼,脚步没停,“妈,我们先上去了。”
“快上去吧,房间都收拾好了。”许盼汀柔声应着,目光温和地扫过江亦柏怀里那个只露出一点黑发顶的丶显然十分害羞的男孩,体贴地没有多问。
江亦柏抱着林溪言,熟门熟路地上楼,推开一扇房门。
房间里宽敞明亮,铺着柔软的地毯,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暖融融的。空气里弥漫着阳光和淡淡洗衣液的清香。一张大床上铺着看起来就无比柔软舒适的鹅绒被,蓬松得像云朵。
江亦柏走到床边,极其小心地丶像放置什麽绝世珍宝一样,将林溪言轻轻放进那一片柔软温暖里。
被子瞬间陷下去一块,包裹住他冰冷的身体。
“以後你就睡这里。”江亦柏替他拉好被子,嘴角弯着,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种“终于把你叼回窝了”的满足和安心,“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有事随时叫我。二十四小时待命。”
林溪言陷在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被褥里,周身被温暖和好闻的气息包围着,看着站在床边笑得一脸灿烂的江亦柏,还有这间明亮温馨丶与他那个破旧出租屋天差地别的房间,一时间有些恍惚。
像是在做一个不真实的丶温暖的梦。
江亦柏弯下腰,替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再睡会儿。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阳光落在少年带笑的眉眼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