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不起……他是不是就会走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攥紧,传来沉闷的钝痛。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反而有种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无所适从和冰冷。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缠着的纱布。细微的刺痛感传来,反而带来一丝诡异的丶熟悉的平静。
好像……只有疼的时候,才最真实。
才不用担心失去。因为本就一无所有。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脑海。
他猛地缩回手,指尖冰凉。
不行。不能这样想。
他慌乱地低下头,试图从书包里找出点什麽来转移注意力。指尖碰到一个硬硬的小盒子。
是江亦柏早上塞进他书包里的。说是“补充维生素”,其实是他爱吃的牌子的巧克力豆。
他拿出那个小盒子,攥在手心里。铁皮盒子冰冰凉凉的。
他说……不准再伤害自己。
他说……会心疼。
江亦柏那双盛满了心疼和後怕的紫色眼睛,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还有他昨晚紧抱着自己时,那微微颤抖的手臂和哽咽的声音。
心里那点阴暗滋生的念头,像是被阳光猛地刺了一下,瑟缩着退回去一点。
他紧紧攥着那个小盒子,指尖用力到泛白。仿佛那是狂风巨浪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下课铃响了又响。老师讲了什麽,他完全没听进去。只是机械地跟着翻书,写字,但写了什麽,自己也不知道。
午饭时间,他没什麽胃口,独自去了图书馆。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拿出习题册,却一道题也看不进去。
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在桌面上拉出长长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纸张的味道。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好安静。
太安静了。
那种被全世界遗忘的孤独感,再次汹涌而来,比之前更甚。仿佛昨天和今天早晨的那些温暖,只是一场幻觉。
他拿出手机。屏幕是暗的。没有新消息。
江亦柏在竞赛,肯定很忙。
他点开那个唯一的聊天界面。上一次记录,还停留在他昨晚发出的那个孤零零的【嗯】。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方,微微颤抖。
他想问……竞赛难吗?
他想说……学校很无聊。
他甚至……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可是……说什麽呢?会不会打扰他?会不会显得自己太依赖,太烦人?
最终,他还是缓缓收回了手指,熄灭了屏幕。把手机紧紧攥在手心里,像是握着最後一点微弱的丶虚幻的联系。
下午的课更是煎熬。时间像是被黏住了,过得无比缓慢。
他趴在桌子上,侧着头,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阳光把桌面的木纹照得清晰可见。
还有多久才回来?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丶反复地冒出来。
放学铃终于打响。
同学们欢呼着冲出教室。林溪言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动作有些迟缓。他不太想回那个虽然温暖却让他无所适从的家,也不太想回那个冰冷空洞的出租屋。
他背着书包,随着人流慢慢往外走。走到校门口时,脚步下意识地停住了。
他站在路边,看着车来车往,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离开。像是在……等什麽。
心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在说:他说下午就回来的。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风吹过来,带着晚秋的凉意。
他攥紧了书包带子,看着车辆驶来的方向,心里那点空洞和不安,似乎被一种微弱的丶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稍稍填满了一点点。
再等一会儿。
就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