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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纸条（第1页）

小纸条

数学老师抱着三角尺和教案进来的时候，教室里还没完全静下来。粉笔头砸在黑板上，“梆”一声响。

“都醒醒！第一节课就蔫儿吧唧的！”老师嗓门挺大，“上课！”

稀稀拉拉的“老师好”。

江亦柏坐在後排，手指间夹着笔，无意识地转着。旁边的陆盼悸歪着身子，小声跟他抱怨刚才打球哪个球没进，忒可惜。

江亦柏没听。他目光落在前面隔了两组靠窗的那个角落。

林溪言坐得笔直，像棵小白杨。他面前摊着数学书，手里握着笔，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但江亦柏看见他耳廓後面那小块皮肤，还有点没褪干净的淡红。

刚才在树下，他靠近的时候，那片皮肤刷一下就红了，现在还没完全消下去。

……这麽容易害羞。

老师开始讲集合，基础内容，没啥难度。底下不少人开始走神，传纸条的，看小说的，偷偷摸出手机的。

江亦柏看见林溪言埋着头，笔记记得飞快，一笔一划，工整得过分。好像不把老师说的每一个字都抄下来就亏了。

真乖。江亦柏想。乖得有点死板。

老师讲完一个概念，敲敲黑板：“找个同学回答一下，这个并集怎麽理解。”

底下瞬间安静不少，一个个低下头，生怕被点中。

老师的视线在教室里扫了一圈。

江亦柏看见林溪言肩膀缩了一下，脑袋埋得更低，几乎要躲到前面同学的後背後面去。存在感降到零。

“林溪言。”老师偏偏点了他的名字，“你来说说。”

角落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猛地擡起来，眼睛因为惊讶微微睁大。他愣了两秒，才慢慢站起来，手指按在桌面上，有点用力。

全班的目光或多或少都集中过去。被这麽多人看着，他明显不自在，视线垂着，盯着自己的桌面。

“就是……两个集合的所有元素组成的集合。”声音不大，但清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音，像绷紧的弦。

“嗯，对。”老师点点头，“坐下吧。”

林溪言立刻坐下了，速度很快，像是松了口气。他擡手，极快地用指尖蹭了一下鼻尖，那里好像有点冒汗。

江亦柏看着他那副劫後馀生的样子，嘴角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几乎看不出来。

小题大做。

老师又讲了几分钟，然後布置了道课堂练习，让大家做。

教室里响起一片哗啦啦翻练习册的声音。

江亦柏没动。这题太简单，他懒得写。他靠着椅背，目光又飘向那个角落。

林溪言已经埋头写了起来，侧脸专注。写着写着，他好像卡了一下，笔尖顿住，无意识地用牙齿轻轻咬住了下唇。思考了几秒，才又继续写下去。

江亦柏看着他那副认真的笨拙样子，想起他刚才在树下，对着那道物理题皱眉头的模样。

这人脑子不笨，甚至可以说聪明。就是太轴，容易钻牛角尖，把自己绕进去。

过了一会儿，老师开始在下面溜达，看大家做题情况。

走到林溪言旁边，停下，弯腰看了看。

“嗯，思路对，就是这个代入步骤有点绕远了，有更简便的方法。”老师点了点他的本子。

林溪言仰头听着，很认真的样子，然後点了点头。

老师走开了。

江亦柏看见林溪言看着自己的解题过程，眉头又轻轻拧了起来，拿着笔，似乎想修改，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有点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