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犯法
检查做完,陈医生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江亦柏听得比谁都认真,恨不得拿个本子逐条记下,那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倒显得林溪言这个伤患像个没事人。
从诊疗椅上下来,脚踩到地面,伤口还是传来一阵清晰的刺痛。林溪言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眉头微蹙。
这细微的声音没逃过江亦柏的耳朵。他几乎是立刻转过身,眉头比林溪言皱得还紧:“很疼?”
“没……还好。”林溪言下意识地否认,不想显得太娇气。他试着往前挪了一小步,动作有些僵硬别扭。
江亦柏看着他这副强撑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养得不错”刚升起的喜悦瞬间被心疼取代。他二话不说,忽然弯下腰——
下一秒,天旋地转。
林溪言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就被打横抱了起来。这次不是之前那种稳妥的公主抱,而是更……更羞耻的一种姿势。江亦柏一只手托着他的背,另一只手抄过他的膝弯,直接把他像个小孩一样面对面地丶结结实实地抱在了怀里!
林溪言的视线瞬间拔高,整个人几乎悬空,只能被迫用没受伤的左手慌乱地搂住江亦柏的脖子保持平衡。这个姿势让他整个人都几乎嵌进了江亦柏怀里,胸膛紧贴着胸膛,脸颊差点撞上对方的下巴。
“!!!”林溪言彻底懵了,血液轰一下全涌上头顶,脸颊耳朵脖子瞬间烧得通红,连呼吸都停了。“放……放我下来!”他声音发颤,手脚并用地想挣扎,“我能走……这样不行……”
医院走廊里还有零星几个病人和家属,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带着各种好奇和探究。
江亦柏却像是完全没看见那些目光,手臂稳稳地箍着他,甚至故意把他往上颠了颠,抱得更牢。他低下头,紫色的眼睛看着怀里慌得眼睛都湿漉漉的人,眉头皱着,嘴角却微微向下撇,摆出一副委屈又理直气壮的表情:
“怎麽不行?你脚疼。”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可是……很多人……”林溪言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把发烫的脸拼命往江亦柏肩窝里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太丢人了!他都多大了还被这样抱着!
“看就看呗,”江亦柏毫不在意,甚至抱着他往外走的步子都没停,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隐约听见,“我抱我自己老婆,又不犯法。”
“老……!”林溪言被他这句脱口而出的“老婆”炸得头皮发麻,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整个人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连指尖都在发烫。
江亦柏看着他连白皙的後颈都漫上绯红的样子,心里痒得厉害,却又强忍着笑。他抱着人,大步流星地穿过走廊,根本不管沿途那些惊讶丶羡慕或者善意的笑声。
走到电梯口,等电梯的间隙,林溪言终于从最初的极度羞耻中稍微回神,又开始微弱地挣扎:“江亦柏……真的……放我下来……太重了……”
“重什麽重,”江亦柏低头,用下巴蹭了蹭他发顶柔软的发丝,动作亲昵自然,“轻得跟片羽毛似的,我还能再抱十个。”
“……”林溪言被他这夸张的比喻噎得说不出话。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里面站着几个人。林溪言立刻又把脸死死埋回去,装鸵鸟。
江亦柏面不改色地抱着他走进去,坦然接受着电梯里所有人的注目礼。甚至还有人笑着打趣:“小夥子,男朋友受伤啦?”
江亦柏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嗯”了一声,低头看了眼怀里恨不得消失的人,嘴角勾起:“嗯,娇气,不肯走路。”
林溪言在他怀里猛地一颤,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他背後的衣服布料。谁娇气了!
好不容易熬到一楼,电梯门一开,林溪言立刻闷声抗议:“……到……到底了!放我下去!”
江亦柏像是没听见,抱着他径直往外走,穿过医院大厅。阳光扑面而来。
“江亦柏!”林溪言真的有点急了,声音里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嗔意,“你放开我!”
走到医院门口人少些的地方,江亦柏终于停下脚步。但他没放手,反而就着这个抱小孩的姿势,微微松了点力道,让林溪言能稍微和他拉开一点距离,对上他的视线。
林溪言脸上红潮未退,眼睛因为刚才的羞窘蒙着一层水汽,亮晶晶的,嘴唇微微抿着,有点生气,又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江亦柏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忽然把头低下来,额头轻轻抵上林溪言的额头,鼻尖几乎碰着鼻尖。呼吸交融。
“就不放。”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浓浓的鼻音,像耍赖的小孩子,紫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溪言,里面清晰地倒映出对方无措的模样,“你脚疼,我心疼。抱着你走,我才能好受点。”
他的气息温热,拂过林溪言的嘴唇。距离太近了,近到能数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林溪言所有挣扎的力气,像是瞬间被这个过于亲密的姿势和直白到蛮不讲理的情话抽干了。他怔怔地看着江亦柏的眼睛,看着里面毫不掩饰的担忧丶固执,还有那深不见底的丶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温柔。
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歪理。”他最终只能挤出这两个字,声音虚浮,没什麽杀伤力。攥着江亦柏衣服的手,却不知不觉松开了力道,变成了软软地搭着。
江亦柏看着他软化下来的态度,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他知道,他又赢了。
他得寸进尺地用鼻尖蹭了蹭林溪言的鼻尖,动作亲昵至极:“那你答不答应嘛?让我抱着。不然我就站在这里不走了。”
他又开始用那种黏糊糊的丶撒娇的语调。每次都用这招!每次都知道他招架不住!
林溪言耳朵烫得厉害,被他蹭得痒痒的,想躲开,身体却被抱得紧紧的,无处可逃。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最终极轻极轻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嗯。”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妥协,从喉咙里逸出来。
江亦柏瞬间笑开,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像只偷腥成功的猫。他满意地直起身,却依旧没把人放下,而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林溪言在他怀里靠得更舒服些,然後抱着他,继续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林溪言认命地把发烫的脸颊靠在江亦柏坚实的肩膀上,听着耳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干净好闻的气息。
羞耻感依旧存在,像背景音一样嗡嗡作响。但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却缓慢而坚定地盖过了一切——那是被全然包裹丶被珍视丶被毫无理由地偏爱着的安心感。
他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一直微微绷着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软软地偎依进这个温暖又霸道的怀抱里。
好像……就这样,也不错。
江亦柏感受到怀里人彻底放松下来的依赖,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他低下头,嘴唇几乎贴上林溪言的耳廓,用气声,得意又满足地低语: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