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籍如何,你们什麽意思?”程锦书却是黛眉微扬,“大不了你们互相挤挤,我同她睡一床便是。”
戚玉容没说话,她转身看向同伴,另一名女子便为难道:“师姐,您倒也罢了,我等都是正经的仙修,要我等同一奴籍共处一室,恐怕……”
“对啊师姐,还可有其他空房,亦或是门外……”
程锦书登时恼了,厉声道:“你们怎麽这般!师尊是怎麽教导你们的!”
几名女子纷纷低头不敢言语,程锦书上前还要理论,被云川止一把拉住衣袖,含笑摇头。
“罢了,无妨。”云川止早知晓乾元界对于身份差异的看重,也不气恼,只拍了拍程锦书的肩膀,“你留下,我到外面睡。”
“二狗。”程锦书转身拉住她,“外面怎麽睡,与其这般,我们还不如回去绲丹门呢。”
“别,再来回一趟我非吐了不可。”云川止笑得清朗,“无妨,不刮风不下雨,我又风餐露宿惯了,在哪儿睡不是睡?”
说罢,她不等程锦书再言语,便顾自离开了逼仄的房间,回到外面的阳光下。
好在这四周都是花林,花香四溢,风一吹便有不知名的花朵掉落,啪嗒啪嗒如同奏乐。
云川止一路往深处走,寻了棵树杈最宽敞的,将自己挂了上去。
不同人挤来挤去也好,与其看一帮仙修的眼色,倒不如以天为盖地为庐,闻闻花香,看看风景来得自在。
她挂在树上随风晃啊晃,看着日头慢慢沉降到山下,于是天空只剩一片湛蓝,又过了会儿,这蓝色也变淡了。
“二狗!”高亢的嗓音将她惊得一震,而後一人跃上枝头,和她脚对脚地挂着,笑嘻嘻道,“我来陪你了。”
程锦书?云川止讶然睁眼,道:“你在屋中休憩,跑来外面做何?”
“我不喜欢和她们睡在一处,一帮目无下尘的家夥。”程锦书把手垫在脑後,垂了只腿在树下。
“我早就看不惯这帮仙修自诩过人的模样,都是好日子过多了,无视人间疾苦。”
“说的也是。”云川止乐呵呵道。
“你性子真好,这都不生气。”
“不生气是假的,但气一下便也过了,只是被人瞧不起而已,与真正的痛苦相比不过尔尔。”云川止淡淡道,伸手去抓半空的风。
“你知晓什麽是痛苦麽,小孩儿。”程锦书闻言乐了。
云川止没回答,眼睛仍望着蓝天。
她自然知晓,爹爹在她眼前被踩踏成泥是痛苦,娘亲被恶灵吞噬是痛苦,归人姐姐病死在长街边是痛苦,她为了活下去,亲手杀掉一个又一个的同伴是痛苦……
“我现在有点痛苦了。”云川止忽然皱眉道。
程锦书一愣,猛地坐起:“什麽?”
“我饿了。”云川止有点委屈。
“切。”程锦书哈哈笑了阵,翻身下树,“走吧,门中应有用膳的地儿。”
“算了,我不想和那些仙修打交道。”云川止死鱼似的趴在树上,把四肢放在半空荡,“我们去门主那里偷点吧。”
她笑了:“白风禾的膳食是最好的,她自己又不怎麽爱吃,剩下便都是我的。”
“偷吃我姑姑的东西,你胆子可真大,不怕被她问罪吗?”程锦书很是惊讶。
“尚可,我天天偷,她从未发现过。”云川止笑得皱起了鼻子。
程锦书最後还是妥协了,提着云川止在门中找了一圈,终于在天彻底黑下来前,寻到了白风禾的所在。
是不息山主峰略微偏远的一处仙殿,门楣上书“小白殿”三个大字,在两旁灯笼的映照下金光灿灿。
“小白殿是什麽名字?”云川止眯着眼睛瞧。
“这是我姑姑刚来不息山时,前宗主特意赐给她的仙殿,还为了哄她改了这麽个名儿。”程锦书叉着腰说,眼神中满是怀念,“没想到姑姑会回来这里住。”
这样看,当年的明存宗主是真的十分宠爱白风禾,白风禾也还念着这位师尊,又怎麽会亲手弑师呢。
云川止心生疑惑,却没多说,和程锦书一起踏入殿门。
殿中没有点灯,如今天色黑了,更显漆黑一片,云川止从袖中掏出个短棍状的物体,在手中敲了一下,末端便倾撒出明亮的光。
“这是何物?”程锦书摸着光滑的棍子赞叹。
“我自己做的灯。”云川止晃了晃棍子,“永不会熄灭,又能自如控制亮度,比火把和火折子好用,”
“你还会这个。”程锦书对着棍子爱不释手,云川止便又递给她一把。
二人沿着一条漆黑长廊走走停停,不知为何,云川止一颗心总是提着,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却又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