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连问了几家,要麽便静悄悄没有声息,要麽就如见了鬼似的嚎叫哭泣,云川止顿感疲惫。
看来这城中妖邪足够恐怖,逼死了不少人,还活着的精神也趋于溃散,离疯癫不远了。
因为有着妖气压制,云川止不敢轻易散出灵力寻找灵水,只能拿出同程锦书联络的喇叭轻叫她名字,然而对面仍然鸦雀无声。
不对啊,若程锦书身处浮玉山,那麽喇叭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短,按理说程锦书定是听得见的。
可如今无人回应,程锦书要麽就是扔了喇叭,要麽就是已被控制,即便听得见也无法回应了。
当然还有更坏的可能,云川止没有细想。
她叹了口气,又往拾玉城中央走去,踏过两条遍布残垣的街道,面前终于出现了一处完整的房屋,甚至门口还贴着年关时的版画,上面的关公炯炯有神地望着她。
云川止擡手叩门,门吱呀一声开了,漆黑的门缝中露出只警惕的眼睛。
眼皮松垮地耷拉着,盖住一半睫毛,眼眶高高耸起,眼窝深陷,看着是个枯瘦的老翁。
走了这半晌终于看见个没疯的,云川止顿感欣慰,她忙道:“老人家,我乃不息山仙修,到此寻人和捉妖,您可见过个身穿白衣的女子?”
老翁没有开口,仍死死盯着她,盯得云川止後背发毛。
门又吱呀一声开得更大,漆黑的缝隙足够一个人通过,老翁後退一步,花白的头发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似在邀请她进去。
树梢敲击墙壁的哒哒声不断响起,淡淡的松木香从门中飘出,没有腐肉的腥臭味,松木味中甚至还掺杂着米饭的味道,令人感到心安。
云川止垂眸勾唇,擡腿踏过门槛。
门在她身後关合落锁,她所在的地方是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头顶天井露出方寸大小的阴沉天空,院中没有树,更没有敲击墙壁的树梢。
老人缺了一条腿,在对面阴鸷地盯着她,手里捏着根绳子轻轻一拽,头顶便落下张大网,把云川止罩了个严严实实。
云川止是躺在张板车上,被晃晃悠悠擡进门的,堂屋古旧潮湿,正中央挖了个地窖,厚厚的铁门被打开,云川止四肢被缚着滑入地窖,落入松软的稻草堆中。
铁门合上,拐杖敲地的声音哒哒远去,云川止平躺在软乎乎的草堆里,有点犯困。
“云川止!?”熟悉的轻灵话语在耳畔响起,稻草堆那端冒出个穿白衣的人,上前拍拍云川止的脸,“怎麽是你?”
说话之人正是灵水,她原本在角落打坐,如今满眼惊诧,挥手解开了云川止手脚捆绑的绳索。
“你又为何在这里?”云川止冲她笑,“以你的修为,怎麽也不会被一个凡人老头儿制服。”
“你不知晓,这一个城中的人全是疯子,唯有这老翁看着清醒些,我只能顺着他被关起来,看看能否套话。”灵水摇头,她上前扶起云川止,低头检查。
“那我亦是如此。”云川止将她推开,摇摇头:“放心,我没有受伤。”
其实方才那老翁开门时,云川止便察觉头顶的陷阱了,哒哒声显然并非木头敲击墙面能发出来的,怎麽也得是几块沉重的石头。
左右老翁是个凡人,出不了什麽事,其他人又没一个正常的,她只能将计就计。
没想到灵水同她想到一起了,倒是个惊喜。
“你来多久了,可有发现什麽?城中之人为何这般恐惧疯癫,有没有程锦书的消息,毕门主和莫流筝那些不息山的人呢?”
云川止的问题投石般一个接一个,灵水眼睛眨了眨,逐一回答:“我来了一日,绕遍了这座城,除去疯了的百姓外一无所获。”
“穿过这城池便是浮玉山,但北门处被一层浓雾覆盖,雾中不知是什麽,靠近便心神不宁,戾气丛生,我不敢轻易踏入,便只能在城中徘徊。”
“此外没有程锦书的消息,毕门主等人先一步进了这城池,我发现了她们留下的记号,却没有寻到她们踪迹,我怀疑是踏入了浓雾里。”
浓雾浓雾,看来只有进去浓雾才能弄清里面有什麽,可里面尽是未知,也不敢贸然动作,云川止想。
“你看到门口的木偶了吗?”灵水问。
云川止点头,随後朝着灵水伸手的方向看去,发现角落处堆放着许多人的“四肢”,起初惊了一刹,不过再定睛看去,便知晓那都是木偶的零件。
凡间有种偶戏,就是以绳索等物驱动木偶,代替人来演出,方才的老翁应当就是制作木偶的偃师。
“这老翁制作出木偶在城门口拦截想入城的人,又将误入拾玉城的人囚禁起来,虽不知有什麽目的。”云川止轻声道,“但他一定知晓些什麽。”
灵水颔首表示同意,二人在黑暗中静静坐了会儿,灵水忽然想起什麽:“门主呢?”
她眉头紧皱,担忧中带着一丝恐惧:“如今我们两个都跑来了浮玉山,她醒来会不会……”
话音未落,头顶铁门又轰隆隆被拉开,老翁拄拐的声音哒哒靠近,而後又有一人被扔进地窖。
云川止和灵水下意识躲闪开来,眼睁睁看着那片熟悉的紫色衣衫曳曳飞扬,哗啦啦滚进了稻草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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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门主:没人扶本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