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月,我们好歹主仆一场。”程锦书喉咙滚动,颤抖开口,“我虽没能护得了你,却也没伤害你啊。”
藤蔓仍没有动,草叶孤零零晃着,竟生出几分萧瑟。
就在这时,另一道藤蔓排山倒海般扫来,所到之处,石块树木皆被砍作两段,大妖的骂声近在咫尺地响起。
程锦书绝望抱头,千钧一发之际,又一股凉风扫过背脊,藤蔓轰隆一声同什麽东西相撞,産生的气流轰然炸开,但却被什麽人尽数挡下,没能将程锦书掀飞。
程锦书经过连环的惊吓,抱头的手都软了,她隔着衣袖睁眼,入眼的是一小节锃亮的钢铁。
只见一个巨大的机械手臂从头顶伸出,牢牢将那藤蔓握在手中,又反手拖拽,树干粗的藤蔓顿时被拽成两截,软趴趴滚在地上。
“这什麽鬼东西?”程锦书骇得面如土色,她向後跌倒,机械手臂轻盈消失,一个颀长的女人落在她身前,反手将软绵绵的她拽起来。
女人的面貌大半笼罩在银色的钢铁面具下,只露出嘴唇和褐色的双眼,她着装怪异,肩头背着甲胄,手腕上的腕钏流动着光芒,不像乾元界的人。
从头到脚都十分陌生,唯有眼神莫名有些熟悉。
大妖再次咆哮而来,女人没来得及开口便再次迎上,两道身影冲至半空,轰隆隆炸起了天雷,程锦书不敢再看,她半跪着抱起白风禾,跌跌撞撞将她带至空地。
雾霭外亦火光阵阵,程锦书感受得到衆仙的灵力在靠近,她抹了把额头汗水,双手合十,小声祈祷。
不知方才救她的是何人,此人招式神秘,着装神秘,想来是什麽隐居的高人,日行一善来此相助。
若此次和白风禾真能活着出去,定要当牛做马,报答于她。
罢了,姑姑一向倨傲,说谢谢都是难事,怎会愿意当牛做马,那麽自己就将姑姑那份牛马当了,只盼她能多撑片刻罢。
这边程锦书在默默祈祷,那边大妖亦感受到了灵力翻涌,她看向身後不再厚重的雾霭,神情越发疯鸷,从她皮肉中钻出的藤蔓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坚韧。
妖力滋滋不断从中冒出,绿色烟雾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包裹,脚下山头开始颤动,头顶雾霭像海浪一般翻滚。
不好,恐怕她功法要成了,云川止心中惊惶,她亦感觉到周身力气在消散,归人姐姐留下的功法总有时限,如今只盼白霄尘来得再快些才好。
云川止震声大喝,而後机械臂从甲胄中伸出,机械手臂全然听从她手臂的指挥,于是云川止俯身挥拳,偌大的钢铁拳头便从天而降,大妖也惶然躲避,两根藤蔓被齐齐斩断。
但也就在这一刹那,无边的绿色罡风从大妖体内涌出,诡异的鸣叫声响彻天际,大妖仰头鸣叫,原本还能看得出人形的身体开始逐渐伸展,皮肉被抻开撕裂,像一株长大的藤蔓,从中爆裂开来。
云川止被罡风吹得摇摇欲坠,只能伸开钢铁手掌抵挡一些,又是一声巨响,耀目的绿光如一根迅速抽条的藤蔓,一端插入地面,另一端遥遥刺入天际。
与此同时,无法抵抗的妖力越过机械臂,险些震碎了云川止的心肺,幸好她提前以灵力相护,只呕出口鲜血,眼前模糊不清。
她身子摇晃着落下,这时地上急得直跳的黑蛋儿高高膨胀,伸手将她托在掌心,云川止有了依靠,这才缓缓跪地,身上甲胄若隐若现。
时间不多了,云川止忽然想起什麽,忍着昏眩,震声高喊:“狼妖!”
她的声音用灵力放得很大,大到暮霭外的仙修们都听得到,女人清冽沉静的声音响彻山林:“她都要修成魔功了,你还是脱离不了她的掌控吗?”
“你胡说什麽!”大妖破碎的身体朝她嘶吼,声音断断续续,“本王是千年藤妖,待本王功法大成,第一个灭了你!恶心的仙修!”
“啸月!”云川止又道,她的声音缥缈又坚定,“修成功法的那刻,这具身体最为薄弱。”
“闭嘴!”大妖暴怒嚎叫,尖刀般的罡风更涌出百倍,于是云川止再抵不住,身上铠甲尽数消失,面容也恢复了原来模样,俯身栽倒。
昏迷前一刻,她透过泪雾迷蒙的双眼,看见大妖体内另有一道光芒涌出,雪白的光如星如月,熠熠生辉。
与此同时,雾霭中冲出许多仙修,白霄尘的身影手挥长剑一骑绝尘,冰霜之气逼退了烟尘,另有涓涓乐声淌过耳畔,抚平心绪,教人慰藉。
听着耳畔仙乐,云川止彻底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