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哪怕口中没有一句“对不起”,但那已经是她表达歉意的一种方式——且相当有效。
能让他此前感受到的一切失落,在那一刻又烟消云散。
阿淮有的时候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好像他的自我都变得很微弱,一切尊严都能因为庄绒儿并不算明显的示好,就离他远去。
包括现在——
仅仅是他恍神半秒的功夫,庄绒儿已经一手抓住了他的手,指头默默箍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探向他的胸口。
她说:“我想看看那道伤。”
“……”
尽管一只手被她抓住,可是明明还有另一只手能够反抗,明明身体能够後退,可他为什麽都没有做?
胸膛暴露出来,衣服被扯到手臂之下,肩膀上一道并不深刻的伤口留在了那里,周围还残留有半干的血迹。
庄绒儿的手指悬在半空中顿了两秒,然後碰了上去,轻轻地在上面摩挲了一下。
不知是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受了冷风,还是庄绒儿的指尖太冰,阿淮抖了一下。
这个抖动好像引起了庄绒儿的兴趣一般,她终于擡眼看他,然後一边盯着他,一边再度碰了一下,而且是在那伤口边缘缓慢地画圈。
明明手指上还没有沾染霖肌膏,此时涂抹的,是什麽呢?
“……”
阿淮的呼吸声微微加重了一点,他沉默了几秒,叫停的话卡在喉咙口,却迟迟没有说出来。
他清楚地知道,庄绒儿在面对他时,常有那种恍惚。
和其他人一样,她偶尔因为他与荆淮的相似,而对他更好。
偶尔则因为那些相似,而逃避甚至怨恨他。
她的一切情绪不因他産生,而是因为另外一个不存在于此的人。
但是这一刻,她微妙的歉意和那些意味不明的……“调戏”,是针对于他的吧?
他相信,她断不会对荆淮如此……轻浮?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可他心里的确是这样的感受。
这份专属于他的对待,他说不出是好是坏,可某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能换一个思路。
与那个人太过相似,他的存在都每时每刻提醒她想起那个人,这看似是一种弊端,但他也许也有可能将之转变成一种……优势。
他的确没机会把剑练得比那个人更好了。
但他是不是……有其他的机会?
阿淮的眸色变深,他好似被自己的思绪给烫到了一般,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心跳快到了能被听见的地步,却不纯然是因为庄绒儿有些出格的触碰,还因为他对自己心事的剖析。
他从来都不是迟钝的人,如果完全看不到可能,也许他能骗自己,他的心就是一片枯叶,他唯一应该做的就是找回自己的过去,从庄绒儿手下“赎身”。
可一旦看到了可能,某种被斩断过的念头就又开始如野草一般疯长——他,想取代那个人。
他,喜欢庄绒儿。
他,想得到庄绒儿的爱。
他想要这样东西,这样以前他并不稀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