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绒儿停顿数秒,在阿婆的下一句催促中,起身向屋外走去。
……
“姑娘。”
门口等待她的男子,仍旧是一袭胜雪白衣,与她一袭红裙很不相衬。
月誓之礼将至,而荆淮没有换婚服。
他不再叫她绒儿,而称呼她为姑娘。
他神情凝重,给出了相当合理的解释:“庄姑娘,魇姬扮成了我的模样,竟想以我之名与你缔结婚姻,我担心她对你不利,特来找你商议……”
“绒儿——”
一声呼呵将他的话中断。
自夜色中飞驰而来的人,竟有着与面前男子一般无二的面容,他们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服饰。
身着大红色喜服的荆淮被衬得多出几分妖冶,他面上露出些微隐怒,持剑赶来,冷声道,“此乃魇姬!莫要听他诡辩!你我二人,此时联手,将之除而後快!”
“你这魔物,实在猖狂。”白衣荆淮抿唇,同样擡手握剑,眉宇间漫上杀意。
锣鼓声适时响起,月誓之礼的奏乐已经开始了。
庄绒儿盯着二人,冷不丁地道了句:“吉时已到,我该去成亲了。”
短兵相接的场面一时被冻结住,两张俊美的脸上是一比一复刻的错愕。
“不管是谁,获胜的那一个,来做我的新郎吧。”她微笑着轻声道。
有些事情,她更想在大典上进行。
……
盯着庄绒儿的背影消失,红衣荆淮微不可见地皱眉,他下意识地追随而去,根本不管顾一个与自己生着同一副面容的魔物还站在身边,更不在意一场没有了观衆的血战戛然而止。
而白衣荆淮还留在原地,他被掩盖在布帛之下的眼眸中泛出些许警觉与困惑,吸气的动作轻微而小心。
不知为何,此前在房顶上时还能感觉到的强烈的无望之爱在刚才变得非常之淡,哪怕被庄绒儿投射这份爱的对象就站在她面前,还一次性站了两个。
可那爱意仍越飘越远,好像飘离了这个世界一般。
取而代之的,他品味到的最强烈的情绪,竟然是一种恨意。
为什麽?在他还没有插手之前,她的情绪就转变成了恨?
是因为不喜欢心上人的形象被魔物破坏?还是说无法接受心上人根本没有与她成婚的打算?
她,究竟在想什麽?
这种超出掌控的变化让魇姬觉得棘手,他犹豫着是否将游戏进行下去,还是换另一种更保守的方式饱餐一顿……
而就在这样犹豫丶探究的过程中,他自己竟然也生出了复杂且味美的情绪,忐忑与好奇,糅杂在一起,竟近似于心动的体验。
他的呼吸不由得加快,回味着庄绒儿临走前的那个微笑,只觉得他又品味到了第三种东西——一种让人心跳的疯意,带着隐蔽的破坏欲。
原来这也是一种情绪,是一种带着致命危险性丶却也让人欲罢不能的刺激。
由魇姬化作的白衣荆淮像是喘不过气一般擡手抚住胸口,他的脸上带着某种病态的红晕,舌尖不自主地伸出来舔了舔唇,下一秒,他也飞身而起,向着大典的礼台方向而去。
也许他会遇到超出承受能力的波折,但这是他接近极乐,本该付出的代价。
……
“……这是什麽声音?”
地牢之中,书芊荷支起耳朵,隐隐听到了某些器乐的动静。
“月誓之礼。”
无横拧眉回答,他再次将手放到囚笼的栏杆上,咬紧牙关,依然没能撼动它分毫。
“那岂不是意味着,马上就到了妖物血祭的时辰?”书芊荷心中有愧,若不是她灵机一动,还不至于把师叔送进牢房……
“这囚牢究竟是何材质,怎得就是弄不断?!”小蛇全然没了耐心,此刻他也忘记了自己先前说的绝对相信主人的话,试图寻找自救的出路。
他张大了嘴咬到栏杆上,一张脸狰狞变形,看得书芊荷都跟着牙酸。
“一个幻境,有必要这麽还原吗?”
书芊荷讷讷道。
和认为幻境假得离谱的小蛇不同,她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太逼真了,尤其是先前镇上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