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更早,在姓高的老叟进府时已有端倪。
她从前怕他惧他,日日低眉顺眼,顾衍爱她顺从的模样,但不可否认,她鲜活嗔怒的时候更能触他心弦。
让他怀念起了曾经,少女倚栏笑时的娇憨,眉眼弯弯的狡黠。他们的过去太惨烈,经过漫长的岁月,以至于他也忘记了,当年扬州的微风下,他和她的初遇那麽缱绻。
如此,倒也是一桩好事。
颜雪蕊不知道顾衍这时候还有心思想那些风花雪月,她正气得双颊泛红。明澜危险重重,外面她和顾衍的传闻愈演愈烈。颜雪蕊不像顾衍那样对名声毫不在乎,她都三十多岁了。
快做祖母的年纪,被顾衍十几封奏疏弄得晚节不保,她恨死他了!
加上後肩上的印记,新仇旧恨加起来,颜雪蕊未开口前,对着男人的胸膛又拍又捶。顾衍照单全收,她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更气了。
“放开。”
颜雪蕊气喘吁吁,一把挣脱顾衍的臂膀,冷下脸色。
“顾侯来此,有何贵干?”
顾衍挑眉,反问她:“我来干什麽,你不知道?”
赶在颜雪蕊发怒之前,顾衍收起调笑的语气,正色道:
“一月之期已过。”
当初颜雪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提和离,皇帝给了一个月的期限。现在细算下来已经四十多天,这场闹剧该收场了。
说起正经事,颜雪蕊神色一凝,无心再和顾衍计较这些微不足道的风月。
她看向顾衍,言简意赅问:“侯爷有几成把握?”
顾衍心中意外,他微微思索,黑了脸色,“顾明澜!”
斩钉截铁的语气,他不知道,除了他的长子,忠心耿耿的二弟怜惜嫂子体弱,说漏了嘴。
颜雪蕊瞪了他一眼,不忘维护自己的儿子,“明澜什麽都没说,我自己猜的。”
她既然已经把话传到,依照顾衍的性子,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她把明澜叫来询问,其实顾明澜深受其父教导,没有透露风声。
但他遭不住母亲的眼泪,母亲泪眼朦朦地看着他,他低着头,反复劝慰,“儿子有办法应对。”
“母亲切勿忧心。”
颜雪蕊便猜到了顾衍大逆不道的打算。
她语气生硬,道:“你我之间,没什麽好隐瞒的,说罢。”
她最爱的儿女们都姓顾,她还能害他不成。
顾衍没有接她的话,从袖袋中取出一个紫檀木匣子,递给她。
颜雪蕊不明所以地打开,里面一沓的银票,各大钱庄的都有,田宅丶铺子,最底下还有几张密密麻麻的名单。
她狐疑地看着他,顾衍轻笑一声,道:“你跟我一场,为我顾家生儿育女,临了,总不能亏待你。”
颜雪蕊脸色大变,“你什麽意思——”
顾衍打断她的话,平淡道:“都是我的私産,和靖渊侯府无关,放心用。宫中有我的暗桩,忠心耿耿,都留给你。”
“恭喜公主,得偿所愿。”
颜雪蕊脸色发白,她张了张嘴,过了许久,喉中才发出声音。
“我不要。”
明明是她自己求来的,看着那个匣子,颜雪蕊却如烫手的山芋,慌张地推拒过去。
顾衍又强塞到她手里,不容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