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酒炊淮白鱼
◎若不是为了大业,我何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绝不可能。”宋槿仪几乎是脱口而出。
宋筠庭怎麽可能是装病?若是装病,他明明在宋家受尽欺负,为何不说出来?除非……除非是因为沈灵玉!
馀冬青好似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冷静地反问道:“你就这麽确定他真的病了?我问你,你与他一同生活了多长时间?是否有时时刻刻的照看?”
“这……”,宋槿仪迟疑了,她自然没有时时刻刻关注着他。她自从穿越过来便从宋家逃了出去,後来不过见了两三回面。
也就是近日带他求药,才有了相处机会。
馀东青见她不语,料想自己猜对了,继续说道:“我观他脉象平稳,神智清明,虽体弱,但绝无脑疾之症,见他瞒你,应有难言之隐,故而没有告知,只开了些调养身体的方子。
“宋娘子亦是聪明人,应当看出他与李荷的不一样。”
怪不得同样的病症,却开了两模两样的方子。
只是——宋槿仪想不通宋筠庭若真的无病,为何要瞒着自己?难道他连自己这个亲姐姐也不相信吗?
宋槿仪没有轻易应答,只说空口无凭,她凭什麽就这样相信他的话。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某自然能证明给你看。只是——”馀东青说到这,面有疑惑之色,不解地说道:“可令某奇怪的是,他自己明知是假,可竟然还敢跟着你来看病,这说明什麽?”
宋槿仪对答道:“说明……他不害怕被发现,又或者说,他想被发现?!”
为什麽?
“这其中的具体缘由,只能由宋娘子亲自去问他了。”
馀东青本以为这桩买卖就算完了,伸着筷子要去捡那鱼肉。
“且慢——”
“宋娘子难不成要出尔反尔?”
“当然不是,馀大夫说的这个秘密确实值五两,这顿饭就当某请了。”,宋槿仪从桌子上的医书中,抽出那本《随园食单》。
她莞尔一笑,“只怕馀大夫想吃的还不止这一种吧,巧的是,我会做的也不止这一种,就看馀大夫想不想了。”
她既然来了,就必须薅点羊毛再走。
馀冬青尝了那酒炊淮白鱼,当真鲜嫩无比,他此前从未尝过如此美味,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最终没能禁住美食诱惑,约定好一道菜五两的价格,随便他点,只要食材这药王岛有,宋槿仪便做给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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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宋槿仪想着馀东青的话,眼睛看着崎岖不平的山路,眼梢又带住宋筠庭的背影。
途中有一段路因近日下了一场大雨而变得泥泞不堪,上山的时候还好,下山的时候就变得尤为艰难,深一脚,浅一脚的。
两人走得极为缓慢,刹那间,坡上一块鹅卵石大的石头飞速滚落下来,宋槿仪来不及动作,惊呼出声“小心!”
宋筠庭眼疾手快地侧身闪避,躲开落石,叫宋槿仪呆愣愣的看了一会,这反应着实不像一个痴傻的人。
宋筠庭往前走了几步,没听见身後的动静,便回身向後望去,只见宋槿仪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他小心问向她:“阿姐,怎麽了?”
宋槿仪本想回客栈再问他,如今见他装的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实在奈何不住心中的隐火,直接问他,“为何要骗我?”
宋筠庭神色一怔,声音弱了几分,“阿姐在说什麽?我听不懂。”
“你根本没有痴傻,对不对?!而且你明明知道馀大夫能看出来,但你还跟着我来了。你根本不害怕我知道!既然如此,不如今日坦诚布公将这事说清楚罢了。”
静了半晌,宋筠庭才道:“看来馀大夫已经将事情告知你了。”
宋槿仪见他不装了,当即问道:“为什麽?为什麽要装病?”
宋筠庭极轻极低地笑了一声,“衆人皆道我年幼落水致高烧昏厥,却无人追究究竟是谁导致我落水。”
“是沈灵玉做的?”宋槿仪诧异地问出声,见对方虽不答,但沉默已经说明了答案。
宋筠庭装疯卖傻依旧被沈灵玉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更遑论不痴不傻的时候。
山间的细雨飘摇落下,微凉的触感落在宋槿仪的肌肤上,“为何不告知父亲?”
宋筠庭苦笑一声:“若是父亲愿意主持公道,我又何必装疯卖傻?”
宋槿仪抿紧嘴唇,这宋章烨为人夫时,宠妾灭妻,为人父时,甩手掌柜,只可怜了原配的一双儿女。
宋槿仪心里的那点火被细雨浇灭,只留下一片冰凉和荒芜,她望着宋筠庭单薄的身子,只觉这些年他活得不易。
她向前牵着宋筠庭的手一同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