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挑夫,可你走路姿势不像干粗活的。你说你摔过,可身上没伤痕。你两次靠近禁地,一次打翻水桶,一次装病,你在找什麽?”
她喘着气,脑子飞转:“我……我只是想躲清静……”
“那你抖什麽?”他盯着她的眼睛,“你看见了什麽?”
她摇头,嘴唇发颤。
他忽然松开手,退後一步:“回去干活。再靠近前舱,我不再警告第二次。”
她跌坐在地,看着他转身离去,脚步沉稳,没有一丝迟疑。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她才慢慢撑起身子,掌心擦破的地方渗出血丝。她摸了摸鞋底的纸条,又摸了摸胸口的冷馒头,那是尔泰最爱吃的糖糕换来的,他总说甜的东西能撑过最难熬的时候。
她不能垮。
她回到甲板角落坐下,假装休息,实则盯着来往人影。每一个进出前舱的人都会被她记下路线丶时间丶动作。两个守卫轮流站岗,每次交接间隔约一刻钟。他们佩刀,但刀鞘磨损严重,显然不常动武。
真正的防线不在外面,在里面。
她必须弄清楚那具棺材是谁的,为什麽会有尔泰的红穗。
太阳西斜时,船上开始准备晚饭。她混在挑夫中领了一份糙米饭,端着碗坐在离前舱最近的位置。风吹动门帘,她眯眼望去,隐约看见里面多了盏油灯,灯光昏黄,照出一个人影。
是那个男子。
他跪在棺前,手里拿着一块布,正在擦拭棺盖。动作很轻,像在对待熟睡的人。然後他取出那封信,展开,看了很久,最後低声说了句什麽。
她听不清。
但她看见他擡手抹了下脸,像是在擦眼泪。
一个冷硬如铁的人,会为谁哭?
她捏紧饭碗,指节发白。
天快黑了,岸上的林子早已看不见人影。尔泰还在那里吗?他流了那麽多血,能不能撑住?那张纸条是他拼着命送来的,可他自己呢?
她不能再等。
趁着夜色降临,衆人忙于收缆,她悄悄摸到前舱另一侧的通风口。那是根通向货舱的铁管,勉强容一人爬行。她脱下外衣塞进缝隙,防止动静太大,然後翻身钻了进去。
管道狭窄,满是灰尘。她屏住呼吸往前挪,膝盖磨得生疼。终于到了尽头,下方有个小格栅,可以窥见舱内全貌。
她睁大眼睛。
棺木前摆着一双旧靴子,样式和尔泰平日穿的一模一样。靴尖破了个洞,是他去年冬猎时扎的,一直没换,这些他都有告诉过我。而现在,它们整整齐齐放在那里,像是主人随时会回来穿上。
男子背对她坐着,手里拿着一把梳子,正缓缓梳理着棺上白布的一角。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轻轻放在棺头。
玉佩残缺了一角。
小燕子瞳孔骤缩。
那是尔泰的贴身之物,小时候摔碎的,他从不肯丢。她说过要帮他补好,他笑说:“不用,就这样也认得是我。”
可现在,它竟出现在这具棺材上。
她脑中轰然炸开。
难道……尔泰早就死了?
不然为何会有另一个他活着?为何会有棺材?为何连信物都齐全?
她浑身发抖,冷汗顺着鬓角滑下。就在这时,格栅忽然发出轻微“咔”声,像是锈片断裂。
男子猛地擡头,朝通风口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