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女的正用手指戳她肩膀胳膊。
一股火“噌”地冒上来。
不是因为她是谁,而是以多欺少这场面,精准踩到了我某根旧神经。
当年那些笑我没妈的孩子,也是这么围着我。
我没犹豫,直接走过去,脚步不重,但足够引起注意。
带头的女生看见我,明显愣了,脸上闪过慌乱。周子墨不好惹,在学校不算秘密。
我没看秦雪柔,挡在她和那三人中间,距离近得带压迫感。
盯着带头的,脸上没表情,声音因为刚运动过有点沙,但冷“很吵。让开。”
那几个互相看看,没敢吭声,嘟囔着“多管闲事”,悻悻地快步溜了。
空气安静下来,只剩秦雪柔极力压抑却还是漏出来的哽咽。我这才用余光瞥她。
她紧靠着墙,满脸泪痕,那双蓝眼睛里盛着没退的惊恐,还有……一种我读不懂的、巨大的震惊。
她看着我,像第一次认识我。
我觉得不自在,这场面让我手脚没处放。
安慰人?我不会。
皱了皱眉,最终什么也没说,收回目光,像往常一样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老远,还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粘着。
从那天起,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饭桌上,我偶尔会察觉秦雪柔飞快地瞟我一眼,又立刻低头,但不再是完全躲闪。
第二天早上,我现我常喝的那个牌子的可乐,从冰箱角落被拿到了最顺手的位置。
甚至有次我打球扭了手腕,第二天房门口就悄无声息多了瓶崭新的消肿喷雾。
这些变化细得像羽毛扫过,但对习惯冰冷边界的我来说,明显得刺眼。
死党李浩然勾住我脖子贼笑“墨哥,啥情况?我咋觉得那个蓝眼睛转校生老偷看你?”我把他甩开“滚蛋,你看错了。”
变化是无声无息渗进来的,像藤蔓悄悄爬满窗棂。
最直观的不再是“不方便”,而是这个“家”本身在变样。
玄关空了多年的陶瓷瓶里,开始有带水珠的鲜花,有时是清新的白洋桔梗,有时是几支骄傲的香槟玫瑰。
空气里常年飘着的不再是外卖盒和汗味,变成了淡雅的花香,混着厨房飘出的、真正意义上的家常菜味道。
秦雅楠不再试图饭桌上找话,让我松了口气。
但她好像掌握了更高明的法子——观察。
她很快摸清我口味我多夹一筷子的红烧肉,下周出现更频;我对清炒西兰花兴趣缺缺,它就换成蒜蓉菜心。
这种沉默的、被精准满足的需要,比任何话都有力。
我依旧不吭声,但添饭次数变多了。
真正的转折在一个周六早上。
我睡眼惺忪下楼准备泡麦片,看见秦雪柔已坐在餐桌旁小口喝牛奶。
秦雅楠在厨房忙。我径直去拿麦片盒,却听见一个细弱却清晰的声音
“周子墨……妈妈煎了鸡蛋和培根,在锅里保温。”
我动作一顿,怀疑听错了。这是秦雪柔第一次在非必要情况下主动跟我说话。
我转头,看她飞快低头,耳根却红得明显。
厨房里的秦雅楠也听到了,关小火转身,脸上有种我从未见过的、明亮又克制的笑,眼神在我俩间飞快一扫,柔声说“对,子墨,吃点热的吧,牛奶也热好了。”
我有点僵硬地“嗯”了声,鬼使神差地放弃麦片,去锅边盛了早餐。
坐下后,气氛还沉默,但那种冰冷的尴尬好像裂了道细缝。
从那以后,秦雪柔的“主动”偶尔会出现。
比如有天放学,我现房里坏了好久没修的台灯好了。
晚上她在门口碰到我,低头快说“那个……灯,我看有点接触不良,就……顺手弄了下。”
然后像受惊的兔子溜回房。
我站在房里,按着重新亮起的台灯开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不讨厌,但不习惯。
变化最明显的是秦雅楠。
她不再带着小心翼翼、生怕出错的讨好,整个人松弛不少。
看我的眼神里,多了种更深、更暖的东西。
有时她会很自然地叫我“小墨”,尾音微扬,带点不易察觉的轻快。
一晚我下楼倒水,听见她在客厅和周永峰视频,声音带笑,是自内心的那种“……都挺好。你是没看到,雪柔今天居然主动跟子墨说话了……俩孩子相处得挺好,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