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婚姻之必要(下)
电视剧里的“手术室外”总是千篇一律相同的画面——家属或蹲或站,眼含热泪六神无主等待着里面生死未卜的亲人。
然而现实中的手术室外和陈姣姣想象得不太一样。这家医院的手术室排列在同一条长廊里,长廊外被一扇大门统一隔绝开来。无论是剖腹産还是摘除胆囊,最终都是从这道门当中被推出来……
门外的家属不约而同都在玩手机,神态说不上凝重也谈不上轻松。
门忽然开了一下,一名护士手里抱着一只小小的包裹:里面裹着一枚新鲜出炉热乎乎的小婴儿。
她喊着:xxx家属在吗?快来抱走你的女儿吧!八斤七两呢!
一脸喜色的男人不知所措地接过那一枚小小的包裹,两只胳膊架得很高,仿佛在用全部的身心托举起了这一枚八斤七两的茁壮千金。
産妇被推了出来,一家人熙熙攘攘浩浩荡荡地进了电梯。
而手术谈话室也并不是一个“办公室”。那是连接着手术室的一个小小的隔间,陈姣姣觉得那像个食堂里卖包子的窗口。玻璃门上挖了个拱形的小洞,医生手里拿着一坨肉从里面送了出来。
陈姣姣吓得後退一步,只敢远远看着。
医生和妈妈絮絮叨叨了谈论一会儿,妈妈用手托着一坨不知道是用纱布还是纸巾包裹着的“碎肉”走了过来。
陈姣姣问:“怎麽样啊?医生怎麽说?”
妈妈说:“医生说他情况很不好,很复杂,刚才差点放弃微创直接开刀了……”
“妈妈你说重点呀,重点是什麽?现在怎麽样了呀?”
谭云这才回过神来:“噢噢,手术很成功,现在还在观察,再过半小时就可以推出来了。”说着她把手里那坨东西剥开:“你看,这是你爸爸的胆囊,还有他的结石……”
陈姣姣闭上眼睛:“我不要看啊妈妈!”
爸爸被推出来的时候,人还没有清醒。医生问:“陈立国家属,有男的吗?过来帮忙推一下车吧。”
只有陈姣姣和妈妈出现。医生看了一眼,随即又喊了两个人过来帮忙。
术後的爸爸被推进病房,因为身体是赤裸的,插满了各种不知道是什麽东西的线和还在流血的管子。病床外的一圈帘子被拉上,谭云对陈姣姣说:“你等在外面,别进来了。”
姣姣站在外面,只听到护士指挥着还晕晕乎乎的爸爸,指导他怎样把自己平移到病床上。一群人感觉十分费力的样子。
这时,姣姣收到了宋羡的微信,他说:“我刚忙完,怎麽样了?你爸还好吗?”
她从没像这一刻一样这麽恨过他。
紧接着她被自己这种恨意吓到了,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百次帮忙不记恩,一次不帮就记恨。自己恨上了宋羡,是不是因为自己就是这种人?
但她实在没办法不恨。她恨宋羡高高挂起,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他是帮忙找了人,但那不也是一句话的事吗?她头一次觉得自己那麽需要一个和她共同面对一切风雨的男人。要有这样一个男人,陪伴她等待在手术室外面,帮忙推手术室的车,搭把手把爸爸平移到病床上。
就是这麽简单的事情,宋羡办不到。
爸爸逐渐清醒,但他昏昏欲睡,医生提醒家属不要让他睡着,因为害怕麻痹的舌头影响呼吸导致窒息。
姣姣不停地叫着爸爸,听妈妈的话用棉签沾水洇湿爸爸的嘴唇。
宋羡直到下午一点多才赶来医院。陈姣姣转头瞥他一眼,觉得他像个教科书式的“恩公”。
只见他西装革履,手里拎着一家价位不低的粤菜餐厅的外卖袋,里面一盒一盒装满了吃的。
他一边把打包盒从袋子里面拿出来,一边和谭云说:“阿姨你们还没吃饭吧?我打包了一些清淡的食物,你和姣姣多少垫一垫,凑合一下,晚上我约了饭局请院长和我同学吃个饭,到时候您再好好多吃点。”
他又恰到好处地强调:“不好意思啊阿姨,上午没能赶过来,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谭云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不停道谢,连连说着小宋啊你真是太周到了阿姨不知道怎麽感谢你才好。
但陈姣姣却淡淡冷笑,她太熟悉宋羡这种很社会的一套了。滴水不漏,无懈可击,谁也挑不出他任何毛病,但实际上他恨不得满脸写满了“我对你们家有大恩,快来知恩图报吧!”。
但宋羡此刻并不知道她内心的这些“恶意揣测”,他以为陈姣姣一声不吭是被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