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什么?”牛岛若利侧耳去听。“把你……刚刚……”少年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捕到的虾夷扇贝给我。”牛岛若利:“……?”牛岛若利:“你先喝水。”“好。”立花雪兔说。他把药当成水咕咚咕咚地喝完了,即使脸因为药苦而皱成了一团,都没有怀疑自己喝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在牛岛若利把他放回床榻上的时候抓住了能抓住的东西:“虾夷扇贝……”牛岛若利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只好一边哄他,一边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我现在去拿给你。”少年又消停了。牛岛若利在寝室里转了两圈,也没有找到什么虾夷扇贝或者可以伪装成虾夷扇贝的东西,最后用毛巾包了两块冰块,想着他烧得滚烫,握在掌心里应该能舒服一些。立花雪兔却不再像没礼貌的阿獭一样闹着要虾夷扇贝了,少年的手腕搭在毯子上,手指上还有缠过绷带的痕迹。牛岛若利用冰毛巾帮他擦拭,只觉得那截雪白的手腕真是很细。他忽然想,就是这么细的手腕,拦下了岩泉一的扣球吗?“如果……”“什么?”牛岛若利再一次低头去听。“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再说一句至理名言吧。”少年喃喃地说。牛岛若利:“?”“在说出‘告诉你一个秘密’的一瞬间……就已经不再是秘密了……呼呼。”牛岛若利很轻地笑了一下。烧到胡乱说梦话,也不知道少年的梦里到底有什么。他一开始觉得有点好笑,不停地逗他说话,直到听到这一句,牛岛若利忽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那么,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安静了很久很久,只有窗外暴风雨呼啸的声音。退烧药中的安眠成分渐渐起了作用,少年的呼吸变得平稳,睡得更沉了。他不再说胡话,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确定了这一点,牛岛若利才开口。他的声音很轻,很缓慢,在暴风雨的掩盖下,几不可闻。“……曾经我以为……”“……我永远也见不到你了。”一整夜,脑袋里都乱哄哄的,没有消停过。立花雪兔先是梦见一个全是小动物的无人岛,黑心狸猫追着他还房贷,他只好不停地钓鱼、砍树,还被马蜂蛰了;没礼貌的海獭伸手就管他要他捞到的虾夷扇贝,还讲了一通似是而非的哲理,像是香蕉越大香蕉皮越大之类的。又梦见了仙台站的商店街,他买完排球鞋去抽奖,抽奖负责人竟然是鹫匠教练,他摇啊摇,摇出了一个排球形状的扭蛋,顿时礼花筒弹射,招财猫咚咚地敲着太鼓,鹫匠教练站在一块栗子蛋糕上,拿着喇叭对彩纸纷飞中的自己大喊:“一等奖:副攻手!”副攻手副攻手副攻手……立花雪兔就在这样循环的回音里猛地吓醒了。暴风雨哐哐敲着玻璃。黑暗。彻底的黑暗。立花雪兔试着动了动,只觉得很热,身上还酸痛得不行,好像被人暴揍了。他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记忆也断片了。他伸出手,在枕头旁边摸到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凌晨,三点二十三分。屏幕上躺着几条三花猫发来的消息,以及一封教务处的邮件。一般路过三花猫:【你手指怎么样了?今天打不打?】……【我自己先打了?】……【你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你了(⊙w⊙)】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亮了床榻的角落。学生寝室里狭窄的单人床,他睡在靠墙的一侧,而牛岛若利的身体朝着他,以一个护着他的姿势,睡在靠外的一侧。手机、毛巾、退烧药、电子体温计等等,散乱地分布在随时都可以够得到的地方。立花雪兔怔怔地用手背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啊,发烧了。原来,睡梦里那隐隐约约、冰冰凉凉的,很舒服的抚摸和擦拭,并不是一场幻觉。而眼前的幼驯染照顾了自己一整夜,即使睡着了,也还是皱着眉,仍然在担心似的。立花雪兔坐在黑暗里,在雷雨轰鸣的声音中,久久地凝望着心上人的脸。手机屏幕的光暗了一档。少年低下头。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不,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但是不对……不应该这样。农夫救了一条发烧的小蛇,小蛇不应该亲吻沉睡中的农夫。恋爱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一件事,没有它人类照样过日子,生存、繁衍、死亡。人类进化了几万年,仍然没有把恋爱进化掉,依旧愿意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和精力。而亲吻则是恋爱的誓约,是相爱的人情难自禁、郑重其事,不应该是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