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愿蹲下身,望着地上的碎片发呆。她伸出手,将玻璃拼成旗袍模样,关掉阁楼的灯,按亮手电筒的灯光,再按灭,再按亮。
书桌上琥珀色的天鹅默默看着一切,偶尔闪过的灯光照亮它的羽毛,精致夺目。
林千愿这晚睡在画室里,画布上排列着各色各样的旗袍,每一件都和宋文慈衣柜里的别无二致。
第二天,吴妈打扫阁楼时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天青色那件,林千愿专门为它上了色,甚至于盘扣的样式都分毫不差。
吴妈怔在原地,而後飞快打扫干净。
又是一个深夜,小楼院里簇起一束火苗。林千愿这次毁画的方式是用火去烧,铁皮桶伸出的火舌舔舐进她的眼眸深处,滚烫进入灵魂。她不躲不避,淡漠地站在这里,如同置身事外。
吴妈站在後院,目不转睛地关注袅袅上升的烟雾,妹妹喵了一声,她低下头,不敢踏进前院一步。
後院的门被人推开,林千愿裹着深夜的冷气而来,“你有没有裴兰清的联系方式?”
她问得突然,吴妈下意识地摸摸口袋,摸出手机,顶着林千愿的注视翻找半天,“有。”
林千愿有时会不回裴兰清的信息,为了确认是否她在家,他只能选择询问吴妈。
林千愿随意坐在後院石头上,拨弄着一旁的花花草草,擡擡下巴,“给他打电话。”
吴妈听完整个人都凌乱了,安顿好妹妹,她用纸笔不确定地反问,【现在?】
“嗯。”
吴妈无措地站在她面前,半天,又来一句,【小小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裴老师他应该睡了吧。】
林千愿撩起眼皮,视线紧锁住她的脸。
吴妈放下笔。她看出来了,林千愿现在的心情特别不好。她虽然内心祈祷过她不会独自长久地待在画室,但也没想过会变成如今这般景象。
吴妈硬着头皮,拿起笔继续写,【那我该说什麽?】
林千愿沉吟一会儿,用在仙人球上拔下来的刺去戳芦荟,开口同她说了几句。
吴妈越听心越慌,听到最後,林千愿问她,“你想去旅游吗?”
吴妈不清楚她想要的答案是什麽,模棱两可地回:【还好。】
林千愿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她莞尔一笑,“裴老师愿意来几天,你就可以去玩几天。”说完,林千愿点了点她的手机,示意可以开始了。
吴妈犹犹豫豫地拨出电话,明明眼前的人还是如往常一样清冷淡然,甚至于她刚刚还在朝她笑,可她分明感到毛骨悚然。
在灯光下分外亮晶的浅色瞳孔里藏着算计,眨眼间又微微眯起,像是又在思忖什麽。联想到自己等会儿即将说出口的话,吴妈一点都笑不出来。
电话很快被人接通,吴妈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像模像样地问候道:“裴老师,抱歉这麽晚打扰您。”
可能是自己正在说假话的缘故,也有可能是林千愿正在看着自己,总之,吴妈本能地侧过点身,考虑回避什麽。
林千愿没有在她的口型上过多纠缠,她转过头,自己玩自己的。
林千愿从芦荟扎到虎皮兰,接着从虎皮兰扎到蝴蝶兰,看得吴妈胆战心惊。
听见裴兰清说自己可能得考虑一下,她一秒都没有耽搁,立马挂断电话。再迟一点,这院子里的绿植今晚都得遭殃。
林千愿停了手上动作,看过来,吴妈无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如实复述。
林千愿点点头,举手投足之间装有势在必得的闲适,“阿姨,你想去哪玩?”
吴妈哪有胆量回复这种问题,默不作声地干站着。
林千愿垂头,独自思考,“云南如何?”
吴妈最近在追电视剧取景地就是云南,有一次她过分沉迷在电视里,没那麽害怕她,还和她赞叹说:“小小姐,这里的景色真美。”
吴妈心里的第一反应也是云南,没料到自己真的能去,她诚惶诚恐,身体却出于潜意识地不停点头。
林千愿眼里带笑,对着她的表情欣赏了好几分钟,随後扔掉手上的东西,“那就云南好了。”
林千愿站起身回去。
吴妈冒昧拦下她,一脸担忧地问:【可是小小姐,您的身体怎麽办?还有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