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兰清闭了闭眼,反思自己这样不对。她什麽都不懂,难道他就要跟着佯装无事?明知不合时宜,却还是不知所出般喜欢,这本身就是越界。越界等同于错误,若是隐藏不好,只能拉开距离,及时止损。
病房的门在这时被人轻轻推开。
裴兰清擡起头,进来的医生朝他温和笑笑,他回过神,满腹心事地打算出去等候。
卫衣的衣角被人紧紧拽住,林千愿的眼睛又红了,泪盈盈的,看起来楚楚可怜,“你要去哪儿?”
说着,林千愿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不及他回话,她突然松开了他的衣服,低眉小声抱怨,“疼。”
林千愿用的是左手,因而他白色卫衣上沾有她的血。
裴兰清拧着眉坐回去,第一反应不是去关注衣服本身,而是握住她的手。看清她的伤口又在冒血,他不由得恼火,气她不把它当回事。
向来温和有礼的人眉宇顿生不快,脸色不好看,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泛冷,“林千愿,你不知道你的这只手不能用力?”
“流血的感觉很好受吗?”
“你不疼吗?”
“这会儿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发生,它也不会有你的手重要,你能明白?”
林千愿看着他,眨了眨眼,挂在眼睫上的泪珠顺势滚落至他们相握的手上,她一脸的纯良无害,“你是在朝我发火吗?”
“……”
裴兰清收回手,别开视线,语气十分地不自在,“不是。”
林千愿点点头,仍旧执着于那个问题,“你要离开这里?”
一旁准备缝合工具的医生适时开口,“家属不用回避。”
她不知道眼前这两人具体是什麽关系,但这个时间还能够待在一起,想必家属这个词绝对没有问题。
她拿着工具过来。
明显是随口一提,裴兰清没有反驳,沉默地让出位置。
指腹皮肤薄,触觉神经末梢密集,因而在缝合前还需要局部麻醉,否则痛感过于强烈。
林千愿对于疼痛的忍受度很高,但她这人怕针,针头一靠近,手便无意识地往回缩。趁着医生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她狠狠心,手僵在那里,脸转过去,眼睛紧闭。
裴兰清站在她身旁,忽然出声,“你还记不记得那张数学卷子的第三题选什麽?”
“第三题?”
林千愿蹙着眉头想了半天,不过她只负责抄,她怎麽可能会有印象?于是林千愿随便猜了个选项,“C?”
“不是。”
医生拔出麻醉细针,在等痛觉完全阻断。
林千愿转眼间又给出一个答案,“那选A?”
裴兰清顿了一会儿,林千愿仰着头看他,眉眼间还晃有洋洋得意之色,她极力压制住嘴角,尽力低调,“我记性还不错吧?”
裴兰清忍俊不禁,对这句话不予评价,只是轻轻摇头,“答案不是A。”
医生默不作声地做完清创,拿起持针器,准备缝合。
林千愿觉得身旁人在耍自己,撇撇嘴,赌气般地开始糊弄,“选B?”没听见回复,她顺从地改口:“难不成这题选D?”
她手上的伤口只用缝两到三针,很快,医生在做收尾工作,用剪刀剪断多馀的缝线。
林千愿的心思还在这道题的答案之上,她淡淡扫他一眼,轻描淡写地开口:“裴老师,一共四个选项,答案总不能是E吧?”
她在反击,说话很呛,一点都不留情面,而且她故意拖着调子,不急不躁地噎他,“还是说,您其实也不记得这题选什麽?”
裴兰清低眸笑了笑,笑意很浅,整个人又是温温润润的干净气质,“记得,这题选AC。”
他看着她,缓缓开口:“我没和你说吗?我问的是多选第三题。”
“……”
病房此时的气氛很安静,并且透露出几分诡异,医生不自觉地看向他们,目光从他身上又转回她身上,她拿好东西,静悄悄地退出,关上门。
林千愿不说话,置气抱手,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目不转睛。
裴兰清底气不足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僵硬地转移话题,“你不累吗?”他走过去,想了想,放低声音问:“不是说要睡觉?”
林千愿闻言转头看他,两人相顾无言了好一会儿,她也不过多纠结,“那你读书给我听。”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麽好哄,裴兰清愣了一下,回神看了眼时间。快要到宿舍门禁的时间点,他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于是他朝她笑笑,答应下来,“好。”
林千愿回到床上,裴兰清收起病床上的桌子,注意到桌面划痕,他无意识地多望两眼。
林千愿倒是认得很快,“我会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