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夏日终结,我们尚未救赎。
北京的秋天极短,以至于每年深秋,乃至与冬日相衔的时段,阮棠才会後知後觉地意识到,夏天是真的过去了。阮棠是立冬出生的人,却一反常态地厌恶冬天。
讨厌出门时来不及缩脖子就从领口灌进来的冷风,讨厌洗澡的时候打开水龙头那一刹那害自己忍不住原地起跳的凉水,讨厌涂了一层又一层贵价面霜和精华之後第二天上妆依然干到斑驳的鼻翼和额头,她是不折不扣的夏天拥戴派。
以前阮棠总觉得冬天就应该停止一切活动,尤其是约会,情到浓时彼此剥下一层又一层僞装时,最後看到对方的保暖内衣是一件特别老土又没有情趣的事情。
立冬这天,阮棠起床的时候看到床尾放着一套新的淡紫色保暖内衣,瞬间有点哭笑不得。
她起身越过那套保暖内衣直接走到衣柜前拎出一件修身针织裙,穿到一半动作又停了下来。
她揉了揉头发,脱下针织裙转身拿起那套保暖内衣套上,选了件宽大的针织衫和铅笔裤套在外面,从床上摸起手机往外走。
徐薇照例转账5200,附言生日快乐,阮棠笑着点了确认收款,回复:谢谢我的金主爸爸。
信息刚发出,对方就打电话过来问她今天什麽安排。
阮棠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打量自己,忽然看到针织衫领口露出的保暖内衣的边。她无奈叹了口气,一边将内衣塞进去又调整了一下领口,一边答道:小孩子才过生日,成年人的只有搞钱。
“啧,我对你这个从人间富贵花到清醒打工人的转变着实不太适应。”
“以前我是假富贵,但现在是真清醒,比起岁数,我更愿意看着银行卡上但数字增加,只要我不过28岁生日,我就永远27岁。”
听她状态不错,徐薇才放心挂掉电话继续去忙录制的事情。
但真的不在意吗?
置顶对话框里和妈妈的对话没有新消息,无可厚非,一天之中早上是她最忙的时候。
阮棠又打开和冯雪的对话框,上一条还停留在昨晚他问自己今天午饭想吃什麽,他提前做好放在冷柜里。
从小到大,她总是对生日抱有期待,因为身边人的祝福让她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被欢迎和祝福的,如此在乎生日的意义,她觉得自己算是个浪漫主义者。
每年的这一天妈妈都会包几个饺子煮在挂面里就当给自己庆祝,还会给她五到十块不等的零花钱。长大以後,那些交往的男人们往往也会在这一天慷慨刷卡,搏自己一笑。
後来有个搞互联网丶期权兑现实现了财务自由的男朋友问她,如果没准备礼物她会不会生气,阮棠大度一笑,一边滑手机一边温柔地回答:当然不会啦,你的出现就是对我最好的祝福,亲爱的,你看我最近看上这个包跟我配不配?
结果对方只听进去了前半句,果然他妈的没准备礼物,而是写了一段程序,告诉她这个程序可以代替自己回复她的消息,这样当他忙的时候,这个分身礼物也可以随时代替自己陪她聊天。
阮棠笑依然微笑着接受了他的分身程序,并在不久之後提了分手。
她渐渐明白,她的浪漫主义多少是跟物质挂鈎的。
傍晚咖啡店打烊,冯雪来店里神秘兮兮地说要带她去个地方,她怀着仅剩的期待谨慎期待着,没想到他把摩托车停在电玩城门口。
冯雪穿着皮夹克和牛仔裤,拉着她的手往里走的时候,阮棠恍惚中有种瞬间回到中学和不良少年谈恋爱的感觉。
不同的是,眼前这个男人脸上没有刻意装酷的淡漠,而是满脸兴奋,一双眸子看起来亮晶晶的,兑换了满满一袋游戏币拉着阮棠走向整整一排抓娃娃机。
“你喜欢这个?”阮棠皱眉问道,潜台词就是我不喜欢这个,她不喜欢确定性很低的任何事,也不喜欢燃起希望又要迎接失望的感觉,难道生活里的失望还不够多吗?
冯雪点点头,说:也不算喜欢,就是很好奇。
这下阮棠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擡着下巴将这排娃娃机打量了一遍,继续问:不就是普通的抓娃娃机吗?最多……里面的娃娃都还不算太丑。
“今天你可是寿星!来,借我点好运。”冯雪笑嘻嘻地捏着阮棠的手在她手心蹭了蹭,转头开始聚精会神地操纵游戏杆。
起初阮棠略带不满地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後来看着冯雪操纵摇杆抓起的娃娃一次比一次接近出口,她也逐渐被代入其中,攥着他的衣角指挥他操作。
一整袋游戏币只抓到了一个Hellokitty,冯雪将娃娃塞进阮棠手里,咧着嘴笑道:看吧,只要保持着积极追求的姿态,好运总会降临的。
阮棠哭丧着脸说:啊?难道我的好运就换了这个娃娃?而且还搭了一百多块钱。
眼看着她跟快哭出来似的,冯雪赶忙捧着她的脸揉了揉,阮棠的脸被他这麽端着,看起来像是个粉嘟嘟的水蜜桃,一脸的不高兴,他哄道:不是不是,我听说商家为了留住客人,机器都提前设置了参数,每抓空几次就会有一次能成功抓到,跟运气无关,好运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