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求神拜佛
双腿似陷在泥泞中,潮湿的黑暗压抑,嫣如步履艰难,不知东西,不识南北,只能在浑沌中,深一脚浅一脚,盲目地摸索。
前方似有光亮,小小一点。嫣如大喜,朝微弱的亮处行去,随着逐渐靠近,愈发热起来。嫣如燥得难受,闭上双眼,咬牙闯进光源。
不适终于褪去,一切豁然开朗。
“尤同学,尤同学,上课了,你在作甚?”
嫣如睁开,环顾四周,竟是回到了秋水书院的学堂。她站在座位上,卢天问站在孔子像前,问道:“尤同学,请你说说,以道观止,物无贵贱;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以俗观之,贵贱不在己,究竟是什麽意思?”
嫣如支支吾吾,头脑空空,答不上半句。前方座位的同学假意靠背,悄摸塞了张纸条到桌面前。嫣如赶紧接过纸条念出来,逃过一劫。下了课,她被前边那位同学叫住,那人和十年前一模一样,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皮肤蜡黄,拉着她问:“尤同学?可以等等我吗?咱俩一起回去罢?”
竟能回到过去,居然能回到原点?!太好了!再活一世,这次,她定要重新寻个货真价实的金龟婿!嫣如眼笑眉飞:“姒蕊,我房里有蒸饼,咱们回去吃!”
郑姒蕊笑道:“行!你先出去等等,我得把书收好。”
嫣如欣喜应下,靠着屏风,等了好久,耐心消磨殆尽。转身,只见郑姒蕊伏在书案上睡觉。嫣如上前,拍拍郑姒蕊的肩,怒道:“你干嘛啊?”
郑姒蕊闷哼:“嫣如,我磕到脑袋了,头疼。”
“磕到了?你起来,我瞧瞧。”嫣如俯身去,郑姒蕊猛地擡起,七窍流血。
“啊——”嫣如高声呼救,捂住自己的头,从床上弹起,茫然紧张地环顾四周,陌生又熟悉的一切。
“嫣如,你怎麽了?”屏风後,男人的脚步靠近,嫣如擡眼,喜极而泣:“修郎!”
原来是回到了嵇明修为她租下的小院,方才的一切只是个噩梦,真正回到的地方,是此生第一处任她快活的住所。嵇明修左手握着画卷,右手关切地拥着嫣如的腰肢:“怎麽了?好端端做了噩梦。明儿叫六儿给你煮点安神茶。”
毕竟是人生中第一个爱上的男子,她待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恨,恨不起,她无声顺从地抱住嵇明修,依偎在他怀中:“没事,修郎,别说话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同你在一起。”
“嗳,咱们不是一直在一麽?”嵇明修笑她矫情,“来,看看我新画的画。”
嫣如瞄了一眼,嗔道:“怎麽是背影啊?我觉得我的脸更美,更好看。你画背影,谁认得出我,谁知道我是你的丹青神女呀?”
嵇明修摇头:“你坐好,拿过去仔细看清楚。”
嫣如撅嘴,从他怀里挺直身子,双手捧着宣纸。画上描了处竹林山涧,少女背坐着,丝发如瀑。再仔细一瞧,画中之人竟动起来,扭过脖子,露出郑姒蕊的脸,阴狠毒辣,宛如鬼魅。
嫣如大叫,急忙甩开画纸。嵇明修不知踪影,画纸跌到地上,郑姒蕊竟从里头爬出,右手掐住嫣如的脖子:
“为什麽不救我?为什麽要帮薛贾害我?”
她的皮肤潮湿冰冷,不似常人体温。嫣如拼命抠开扣在咽喉处的手指:“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约你出来,让他们跟你解释清楚!”
“蠢货!你明知他们不怀好意,你是为了留在薛家,害了我!”郑姒蕊狞笑,索性翻身坐在嫣如身上,双手都摁住她的脖子。嫣如欲要擡腿踢人,伸至半空,又被一股力道压下。
柳襄拽住她的腿,审判道:“尤嫣如,我们待你这麽好,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我们?”
嫣如拼命挣脱,无济于事:“我没有!”
“你胡说!”郑姒蕊手上的气力更大三分。
嫣如骂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过是想嫁得好,衣食无忧,钟鸣鼎食,我有什麽错!我没有错!”
柳襄道:“她不会承认的。既然她害你掉下山崖,咱们也将她扔下去,一报还一报。”
“好注意啊。”郑姒蕊欣然同意。瞬间,嫣如不再躺在床上,而是被摁在铁槛寺旁的悬崖,离万丈深渊仅一寸不到。
“不要!不要!求你了柳郎,柳郎,你不是说你心里永远有我的吗?为什麽不能原谅我呢?”嫣如死告活央,柳襄轻蔑道:“尤嫣如,善恶终有报,你下去跟判官解释罢。”
柳襄丶郑姒蕊二人,分别握住嫣如的头脚,像掷出一个麻袋,嫣如被迫堕入深渊。
“啊——”嫣如声嘶力竭,又从床上坐起来,这回更可怕,薛贾盯着油腻腻的一张脸,趴在床边盯着她。
嫣如抱头哭喊:“你别过来,别碰我!”
薛贾啐道:“尤嫣如你有病啊?这是我的房间,不想让我碰你,自己滚出去住。”
嫣如恍惚,瞧过周遭,发觉自己躺在黛园辟幽馆的耳房中。她分不清今夕何夕,梦里梦外,索性擡手狠狠咬了自己一口——痛得很,的确是现实中。
薛贾指使善娟端来一碗中药,同她道:“醒了就快喝。从铁槛寺回来,你发了整整两夜高烧,今早才退。赶紧喝,别回头又烧起来,我还得伺候你。”
嫣如大口喘着现实中的气,捏住鼻子,一口灌下汤药。呆也呆腻了,反正无事,薛贾如获大赦,赶紧溜出门好好寻乐子。屋内仅剩下善娟,洗净条帕子,递给嫣如:“娘子擦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