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觥
皇帝看了看她的腰间挂着的红玉扇坠,说道,“前几日宫人收拾库房,又拿出来许多西域进贡的火珠丶赤玻璃和水晶杯,知道你喜欢这些珍玩,都赏赐给你公主府上。”
“多谢父皇。”赵璥起身行礼。
“近来京城中又有什麽动向?”
“有几个小毛贼作奸犯科,听说是找到了什麽前朝的皇陵,老鼠一般偷的正开心,如今已经缉拿了几个了,不日便能找到那源头。”
“好,朕也听说了,左右不是什麽大事,你拿主意就好。”老皇帝说完站了起来,“走吧,去你母妃宫中用膳。”
玉安公主恭顺的起身,老皇帝率先走了出去,在他的身後,玉安公主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张龙椅,片刻後便移开了视线,像什麽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跟在老皇帝身後半步的位置。
崔贵妃已年过四十,育有两子,一个是是六皇子,如今已封为永王,一个就是玉安公主赵璥。
贵妃在宫门前迎接皇帝,老皇帝连忙上前两步,将崔贵妃扶了起来,“外头风凉,你与朕之间无需这些虚礼。”
赵璥也笑着行礼,听他跟崔贵妃的话语,感觉老皇帝关心的话语里总算有了几分情真意切,不似刚刚与自己在议政殿的“体恤”。
好在贵妃对她倒是上心,几人入座,与皇帝说了几句话,便转头问道,“公主府可还安好?”
“一切安好,司霜聪明能干,将府上打点的井井有条,无需儿臣操心。儿臣只要专心做好自己的事请就好。”
“她自小看着你长大,我也放心她打点公主府。”
等到林昭回到大理寺的时候,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大理寺的堂厨杂役看见她,远远的就行了个简礼,喊道,“林寺正!吃饭吗?”
林昭摇了摇头,“不吃了,回去吃,你们吃吧。”馀光中看见里面几个评事丶狱卒抻长了脖子悄悄观望,听见她说不吃,像是松了一口气。
小门房张瘦儿混迹其中,问身边的狱卒,“啓元兄,这林寺丞是不是很可怕……?”
林新年摇了摇头,“林寺丞人很好,从来不发火,也不为难我们,你别听外头人瞎说,那都是些犯了事的人传出去的,那些人嘴里,我们大理寺哪一个不是面目可憎?”
“那我听外头说她又是恶鬼又是修罗的,她一个女子……”
“闭嘴,林寺丞光明磊落,干事亲历亲为,从不介意脏了手,就是……就是……”就是下手有点太狠了。
同生为人,纵然是对待犯人,他们也偶尔有些恻隐之心,会有时下不去手。林寺丞却仿佛没有心一样,说的好听了是铁面无私,说得难听了,就像喜欢折磨人取乐一般。
但还好,林寺丞总是冷着一张脸,也从来不笑。不然还不知道传闻要穿成什麽样呢。
“那你们干嘛看见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林新年的眼前闪过了几幅画面,想起跟林寺丞汇报犯人死了时的战战兢兢,想起牢狱里林寺丞沾着血的手和脸,突然有些食不下咽。
“谁愿意跟上司一起吃饭,”他拍了一把张瘦儿的後脑勺,“吃你的饭吧,闭嘴!”
林昭走出大理寺後,张瘦儿一拍脑门,坏了,忘记跟林寺正说景王的事情了。
张瘦儿赶紧跑了出去,只看见一个穿绯色官服的女官和林寺丞并肩走着,张瘦儿看了看,咬了咬牙,没敢过去。
“林寺正。”
林昭擡眼,看见太常寺少卿谢仲梅站在不远处,“听闻近来大兴城内不太平,可是又有什麽要案?”
“谢少卿,”林昭擡手行了个简礼,“没什麽大事,不过是几个小毛贼,不仅偷了东西,还要污蔑主人家罢了。”
“噢,什麽小毛贼这麽胆大包天,倒是烦累了我们林寺正,抓到了吗?”
“就快了。”
两人正在寒暄,谢仲梅的肩膀突然被人一撞,林昭扶住她,谢仲梅回头,看见大理寺少卿孟昊面色不善的从身边经过,连句话也没说。
“哎,我说你……”话没说完,孟昊已经走出去一大截了。谢仲梅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们大理寺这个少卿啊,这麽多年没升迁还真是有原因的。”
林昭放开了扶着她的手,倒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我们哪敢评议上司,好像是有什麽急案要验尸,估计孟大人心里也不痛快。”
“也是,你说说你们这一天天的,审案也就算了,还要验尸收葬的……”
“是啊,验尸收葬的,多少是有些晦气的事。”林昭盯着孟昊的背影,“保不准就见了鬼了。”
谢仲梅没听清她说什麽,指了指另一条路,“走走走,今天我做东,一起去飞觥楼喝上几杯,放松放松。”
林昭回过头来,笑着伸手让了让,“谢少卿请。”
太常寺主管宗庙祭祀等礼仪之事,平日里说闲也闲,忙起来却是脚不沾地,尤其是给皇帝准备东西,出了一丁点差错,那都是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