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修养了三日,林昭的脸色终于不再那麽疲惫。这三日里,虽然元府一直闭门谢客,推说两人重伤未愈,但实际上的信件却来往不绝。
“意辛房间中没有留下任何东西,都被处理干净了。”
“派人去东宫找找?”元无咎扶着胳膊坐在矮凳上,肩上还缠着纱布,大夫每隔一日上门给他换药。换药中牵扯伤口,又有些开裂,但内里算是长好了。
“他会比意辛更谨慎。”林昭摇了摇头。
“那就这麽饿算了?”
“自然不会,没有证据,也有别的办法。”林昭的手指摩挲着茶碗的盖子,“我在京城的时候,救过一个流氓,叫王四成。”
林昭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提笔写信。
“倒是个好方法。”
大梁皇宫内,小太监疾步走向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永王殿下,陛下和贵妃在等您过去了。”
“嗯,走吧。”
永王赵璇踏入殿内,立刻敏锐地感觉的一阵压抑的气氛,他行礼後悄悄地打量了一下母亲,看见她有些发红的眼眶。
“母妃,发生什麽事了?”
崔贵妃揩了揩眼角的泪光,深吸了一口气,梨花带雨的面庞恢复了一点笑意,“难得今日璇儿来了,母妃只是听闻你妹妹在幽州,生死未卜,一时着急……”
老皇帝叹了口气,拍了拍崔贵妃的肩膀,“不必担忧,今日幽州快马加鞭传来消息,已经找到璥儿了,她好好的。并且这一次,她夜袭契丹,烧毁地方粮草补给,彻底解决了幽州之困。”
崔贵妃露出欣喜的表情,“能为陛下分忧,是璥儿的福气。”
“璥儿这个孩子,从小就长得小小的,又容易受惊生病,真是想不到,如今也是这样一个大人了。”
“你们兄妹俩是朕最省心的孩子。”
饭毕,赵璇乘马车出宫,他按着有些酸痛的眉头,思考这一次要不要替妹妹宣扬几分她的丰功伟绩。
最终,他决定再看看太子的动静,若是太子坐不住了,自然不需要自己再宣扬。若是太子还能不动如山,赵璇会再给他加把火。
第二日一早,赵璇照常用早膳,一个侍卫却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立在一边。
赵璇看了他一眼,“有什麽新消息吗?”
侍卫低头半跪回道,“殿下,外面都在传,这一次的事情,是太子通敌契丹前可汗的三王子意辛,要除掉立了绝世奇功的钦差林昭。”
赵璇当即笑了出来,整个厅内顿时鸦雀无声,只有赵璇一人的笑声回荡,“这个妹妹,比我更狠啊。”
他将手里的银箸放下,仔细的用手帕擦了擦不存在任何脏污的手,“上朝。”
东宫殿内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沉闷的紫檀木桌上精致桌布凌乱的拧在了一起,杯碟落在地上,摔碎成无数瓷片。
宫女和侍卫一个个低垂着头,鸦雀无声。
太子赵颂胤一巴掌拍在桌上,“赵知瑜这个废物。”
“殿下,”太子妃姜龄月踏过门槛,进入一片狼藉的屋内,“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件事。”
“解决解决,怎麽解决!”
姜龄月眼神扫过殿内,所有的宫人都退了出去,合上了殿门。
“这并非无稽之谈,是吗?”
赵颂胤沉默了片刻,
“……是。”
姜龄月的神情有些暗淡,深吸了一口气,“抹除所有的证据,找出传此流言的人。”
赵颂胤将脸埋在自己的手掌里,随後点了点头,当他再次擡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整理好了脸上的表情。
“阿月,这是最後一次了。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殿下……”姜龄月张了张口,但什麽也没说。
“有没有某一刻,你後悔嫁给我?”赵颂胤望着她的背影问道。
“没有什麽後悔不後悔的,就算不是你,我也只能嫁给太子。”所以,无所谓是谁,只要嫁给太子,便应该预想到会面对这样的命运。
偏殿的门重新打开,宫人们听从吩咐打扫着落在地上的碎片,一切又重归整洁与寂静,仿佛什麽都没有发生过。
林昭看着幽州军训练的动作,整齐划一,大部分士兵的眼神都很灵活,随着指挥的喊声和旗语迅速的调整着动作。
元无咎的右臂依旧包着纱布,套在宽袍大袖的绯色官服里。
元无咎的声音小小的,从耳畔传来,“阿昭看的这麽仔细,可是在挑到时候要带多少兵进京?”
“目前看来,还没有这个机会。”林昭悄声回道,“太子很沉得住气。”
“我看是皇後沉得住气。”元无咎又往林昭旁边靠近了一步,“我收到消息,皇後和左相见了一面。想来他们是打算死守太子的位置,只要老皇帝死了,他再想做什麽做不成?”
“太子这个位置,有那麽容易守住吗?”林昭轻笑了一声,“希望我的好皇兄,不要令我失望啊。”
身後传来几声故意加重的脚步声,林昭和元无咎回头,看见邓庐带着苍谦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