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叩门扉的响声打断。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了进来,笑呵呵道,“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殿下不去做这一切,只是个平凡人家的孩子,会不会更好?”
“好在哪里?好在成为阶下囚,每天东躲西藏的过完这一生?”
“太傅,人一生不是失去什麽,而是在得到什麽。如今的我锦衣玉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更有一天能够做到那个位置,我还有什麽不满意呢?”
“是老夫着相了,竟会以为平凡对于殿下来说算是幸福。”
三日後,日薄西山,偏远的小驿站里桌椅都蒙着一层沙尘。
赵知瑜皱眉看着连连擦拭的驿站官吏和随从,勉强挑出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
驿站的小吏态度恭谨,“殿下,这不是我们偷懒,实在是日日都有沙尘,清理不及。早上刚擦的,如今就这样了。”
“算了,你下去吧。”赵知瑜挥了挥手,四处打量了一下。
他们随从和行李衆多,脚程比林昭几人慢得多。她们此时已经用完了膳回房去了。
小吏称了一声是,小心的退了下去。这驿站虽然来的人不少,但地处偏远,一般只有送信的差使来歇脚,不曾接待过官员。
实在是林昭几人的速度太快,才走过了头,到了此处。赵知瑜一路跟着,也一起跟着体验了些艰苦的落脚之地。
林昭收拾出了一个小包袱,将佩剑系在身上,云升坐在圆桌边,听林昭的吩咐找着东西,“主上,文书在这里了。”
“好,我今夜动身,你们路上小心。”
第二日一早,云升和元柏舟收拾行李,徐十四驾着马车,几人准备离开。
赵知瑜给了杨骁衡一个眼色,後者立刻从厅内追了出来,“怎麽不见林少卿?”
云升拍了拍马鞍上的浮灰,瞥了他一眼,“主上已经走了。”
“走了,走去哪里?”
云升无视他惊讶的目光,翻身上马。元柏舟牵着马从身後走了过来,“去哪里要啓禀你们家殿下吗,据我所知,你们家殿下只是幽州别驾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问问。”杨骁衡解释道,“我们家殿下虽然只是幽州别驾,但他到底是景王。”
“所以呢,我们主上不也是八殿下,依长幼之序,你们家殿下还要叫我们主上一声皇姐呢。”云升带笑的声音传来。
“我看你是少卿叫久了,不知道我们主上到底是谁了?”
杨骁衡确实不察,自知冒犯,低头拱了拱手,没再说话。
而赵知瑜愣愣地坐在窗边,他的手上是一封昨日刚刚送到的书信,来自太子。
“知瑜,你可继续与八皇妹交好,从她身上入手,得到永王相关事情。正如她一般,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你,甚至威胁到了你皇嫂的性命,此仇……”
赵知瑜以手掩住半边脸庞,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他曾以为两个人最差地结果也不过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在不同的立场中争斗。
却忘了还有另一个结果。
因为曾经相识,于是可以继续保持那种名存实亡的关系,只是已经从朋友,变成了利用。
赵知瑜撕掉了这封信,扔进炭盆中,上好的纸张被火舌舔舐,变成柔软的黑色飞絮。
此仇……
可是他们之间,到底有什麽仇呢?
只是因为那个皇位的存在,不同的生母,就带着天生的仇恨吗?
可以恨到一定要除之而後快?
但赵知瑜的心中却又隐秘的松了一口气,因为有这恨,他们还要继续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