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
林昭点了点头,也不辩驳,神色平静地跟着京兆府的人走了。身後顿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林少卿怎麽了?”
“不知道啊,不过看林少卿神色如常,大抵是有人诬告吧……”
“这可不见得,”那人一摊手道,“也许是东窗事发,没辙了。”
“圣上刚封了少卿,怎麽就出事了。”
“看来这个少卿一职,风水不好,徒生事端。”
“那林少卿走了,要你去做少卿,你做不做,嘿嘿……”
刚刚还说风水不好的同僚立刻没了话说,支支吾吾。
“我呸!”吴光德啐了一口,“人还没走远呢,这就商量上位置了?”
“哎——”被骂的人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一看骂他的人居然是个门房,又立刻趾高气昂的喝道,“一个下人懂什麽,去去去!”
吴光德面色不虞,招手叫来张瘦儿,给了他一个锦囊,“送到公主府去。”
张瘦儿有些惊愕,“光德兄,这……”
吴光德只是挥了挥手,催促他,“快去。”
张瘦儿一溜烟的跑到公主府,在转角犹豫了片刻,若是林少卿真的谋反,他送进去又能有什麽用,公主还能保得下一个谋反的人?
万一再把自己牵连进去……
京兆府里,高坐在原本属于京兆府尹位置上的是景王赵知瑜,左边的位置空着,应当是留给京兆府尹的。
亲兵校尉杨骁衡立于一旁,站在衙役之首,一衆衙役眼观鼻鼻观心,对林昭的目光视而不见。
常平坐上了那个位置,却觉得如坐针毡。上面是景王殿下,下面站着的又是永王殿下的心腹。
虽说永王与林昭并没有什麽实际的公务往来,共同在朝中对抗过什麽。
但是林昭简直就是玉安公主的代言人,而玉安公主是永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这景王又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
常平只觉得这京城里,又有些暗流涌动了起来。
“不知景王殿下召我来所为何事?”林昭依旧神色平静。
赵知瑜并未回答,当林昭站在他的堂下时,他的心绪其实很复杂。
说到底,两人无冤无仇。但盗墓贼王四成所供之事,供词呈上了太子的桌案。
赵颂胤看完後,对他说,“小九,这是一个好机会。”
于是,林昭成了一个机会丶一个导火索丶一个给永王重创的破绽,而不再是一个人。
赵知瑜回忆起与她仅有的一次或是两次会面,他很难说自己讨厌她。这一次事情证据确凿,她与自己的交集,也就永远停留在这一两次会面了。
想到那一晚的交手,赵知瑜竟有些觉得可惜,她的身手很好,在朝中也长袖善舞,混得如鱼得水。假以时日,凭借军功或是资历,一定会封侯拜相。会是这两朝来,第一位女相吗?
只可惜,世上的人贪心不足,总是妄想着一步登天的捷径,于是本可以成为一代名臣的人,像一瞬的烟花,惊鸿一瞥後,只馀下寂寥的夜。
林昭对于赵知瑜没有什麽耐心,也不想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麽。一个只会悲秋伤春丶自诩清高丶不食人间烟火的天潢贵胄。处处对她流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只是,眼里的悲天悯人,从来没有睁开眼看过这世上一分。这样充耳不闻熟视无睹的人,就应该从那个位置下来。
她收回戏谑的目光,轻微地笑了一下,“景王殿下不必这麽看着我,这事情还没有定论,就这麽急着给我判死刑了?”
赵知瑜回过神来,连忙说,“本王并为给你下死刑,一切依照大梁律法,秉公处理。”
“噢,不知道我林昭犯了什麽滔天罪事,要景王殿下来亲自审理?”林昭依旧立于堂下,堂上各方都还在观望中,从未有人提醒她要跪。
“据我所知,景王殿下并未供职于三司,若无圣上口谕,又有什麽资格来审我?”
赵知瑜抿唇,“本王……”
“报——!”
一声惊喝打断了所有人,“东宫太子舍人孙明,参见景王殿下。”
常平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太子殿下,亲自参与了……那麽永王,或者玉安公主,会为这位林少卿出头吗?
但常平很快惊醒,这一次的罪名可是谋反!太子殿下,是想要,永王一党死。
“太子殿下口谕——着景王彻查谋反一案。”
赵知瑜对林昭伸了伸手,“现在,本王可以审理此案了吧。”
“谋反?”
林昭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衆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谋反可是大事,殿下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赵知瑜没有回答她,正襟危坐,一拍醒木,道,“传人证,盗墓贼王四成。”
王四成被押了上来,显然已经在一旁等候多时。带着手铐脚镣,叮叮当当的走到堂上。
看见这麽多人,紫的红的青的官服排排站,王四成立刻吓得腿软了,忙不叠的跪在了地上,不敢擡头,“小……小人王四成,参见大……人。”
“王四成,本王问你,六月十四晚,你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