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发的咒术师收回手,重新站稳的医生快速地扫视一遍周围,那只白色大猫没有回来。
一只能够轻松祓除特级咒胎的猫,稀罕程度堪比特级咒术师。
不,比特级咒术师还要稀罕。
森鸥外挂上了亲切的笑容,许多病人都声称自己没有见过比森医生更加温柔善良的人,他们感动到愿意为了这位无私的医生献出生命。
感动次数最多的那一天,与谢野晶子吐了不下十遍。
“您为我祛除这样大的危险,我该如何报答您呢?”留着黑色长发的医生忧郁地叹息一声,“我简直不敢想象,要是那个怪物孵化了,这里没有人能够阻止它……我死了不要紧,可我的病人们不能再经受这样的悲惨变故,他们在这里活下去就已经很艰难了。”
说完,他眼神真挚地看向依旧没什麽表情变化的橘发咒术师,“咒术师先生,请务必让我报答您一二!虽然我能为您做的实在有限,但是,您所拯救的不只是我和晶子,还有更多正在遭受着苦难的人,以及他们身後的家庭!”
年轻的咒术师眨眨眼,语气认真地说:“森鸥外先生,谢礼的话——你介意我给你洗一下脑子吗?”
森鸥外:“……嗯?”
他听到了什麽?
他在说什麽?
洗一下脑子?他说的是洗一下脑子对吧?!
医生故作温柔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且饱含杀意,一个手持巨大针筒的小女孩模样的影块在他身侧若隐若现。
比[VitaSexualis]显形更快的,是年轻咒术师按住医生天灵盖的手。
那只手戴着黑色的手套,将每一根手指严实地包裹在皮革质感的手套里,透过那层薄薄的特殊布料,咒术师温凉的体温沁入医生的头颅,分明不冷,却冻得他一个激灵。
[VitaSexualis]还未完全凝聚,就被强制驱散了。
森鸥外脸上的笑容变得格外勉强,被人按住天灵盖,他还能保持笑容就已经是定力够好了:“阁下丶这是做什麽?”
他不会是认真的吧?
要给他洗脑这件事?
荒当然是认真的,祂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神明。
出于安抚脆弱的人类,祂道:“请放心,森鸥外先生,我只会清除你被禁忌污染的那一部分记忆,并不会窥探到你的隐私。”
森鸥外怔了怔:“被禁忌污染?我?”
什麽禁忌?什麽时候?
……等等!
他说的不会是……
橘发神明目露赞许:“是的,就是‘白梅’。”
人类很热衷于给事或物起名字,按照各自不同的喜好和见识,同一个事物会有不同的名字,比如APTX4869,比如白梅。
果然。
森鸥外忽有一个猜测,“白梅”不会是田中天右从这个人手里抢来的吧?以田中天右对“白梅”的保密性,连某个无孔不入的政府机构都没有调查到,这个人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只能是源头了。
森鸥外并非坐以待毙之人,即便此刻他的致命点正被他人控于掌下:“阁下,或许,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谈?”
盖住他天灵盖的年轻咒术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医生此刻才发现,这个人有一双无比通透清澈的眼睛,好似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着世人的模样。
无论真实,无论虚假。
森鸥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他莫名觉得,这个正在和他对视的人并非是人类,而是更高层次的存在。
——他的眼睛太平静了。
平静得一丝波澜也无。
自己方才那番虚假的说辞就像是在说给一块石头听,石头没有人类的情感和觉知,因此无法与人类共鸣,理解不了人类的悲欢喜乐,于是人死再多,也不过是生命的自然凋落。
这件事略不过了。
今天他这个脑子必须被洗一下。
“好吧。”森鸥外故作洒脱地笑了笑,“希望阁下信守承诺,不要窥探鄙人的隐私。”
橘发神明颔首:“自然。”
医生闭上了眼睛。
被洗掉一部分记忆是什麽觉得?
森鸥外不记得了,与谢野晶子叫他出门看的人已经走了,对方的病情很重,不是免费的医疗能够治好的,他必须去更大的医院做手术。
可怜,住在这里的人哪里有钱丶有路子去更大的医院治病?他只能等死了。
森鸥外转身回到诊所里,这几天他忙着在地下室整理从常暗岛带出来的资料,忙碌得废寝忘食,小晶子还是那副颓废的模样,没人打扫,一楼的柜子和地板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
他得搞一下卫生了,擂钵街这里的环境不太好,呼吸道要是被感染了,即使是他也会头疼的。小晶子巴不得他去死呢,说不定会很高兴看到他被病痛折磨的样子,才不会用珍贵的治愈异能为他治疗。
唔,就他个人而言,非特殊情况,他也不太想体验小晶子的治疗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