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还是一味地哭,一味地让她忍着,不要反抗,因为反抗会被打的更狠。
这个家庭永远充斥着怒吼,斥骂和不断的脏话。
永远鸡飞狗跳,永远令人窒息。
眉间深刻的竖纹,隐隐要发怒的眼睛,向下撇的嘴角。
不断擡起落下的巴掌,穿透墙壁的嚎叫哭泣。
这是十几年以来几乎每天都要上演的,荒诞的家庭剧。
路云咬紧了牙关忍着痛,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笔,一笔一划地继续写着她的小说。
女主和男主的感情发展的并不算好,更多的时候不是在争吵,就是在冷战。因为路云也不知道该怎麽写感情戏,她甚至不明白感情是什麽东西。
于是她卡在了结局。
某天被打破脑袋,在房间里躺了几天几夜以後。路云爬起来,面无表情地翻开日记,写下了女主角江淮然的结局。
【她站在高高的楼顶天台边缘,身着初见时穿的那条白裙,脚踝纤细透明,整个人摇摇欲坠。
谢昱珩冲到楼顶,却只看到她回身,不带感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後轻盈地,像只洁白的飞鸟一般,飞下了楼顶。
但她不是飞鸟,她没有那双可以翺翔天际的翅膀。
她只能沉重地,坠落在水泥地上。
扑起的灰尘落了她满脸。
她趴在地上半睁着眼睛,有些迟钝地想。
今天,好像是一个很难见到的晴天。】
在她身体里的路衡星看到这里,心口忽然猛地跳了一下。
写完以後,一滴眼泪恰好落在纸上,将最後的句号晕染开来,形成了一团污迹。
路云静静地看着那团污迹,看着那处纸张随着水痕变干而逐渐皱缩起来。
在这之後,她封存了那个日记本,换了另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不像之前一样天天写东西,很多时候反而是无意义地写一些句子。
直到她再次看到江然,她身边已经没有了虞衡。
好像很久没有听说他们的消息了,他们是不是分手了?
她有些迟钝地想。
那…阿然该怎麽办呢?
路云眨眨眼,垂眼看了一会儿手上的本子。
纸页上已经被她毫无规律地写了很多怎麽办,还有几个小小的阿然。
茫然片刻後她才想起来,小说里的江淮然结局已经被她写好了。
当天放学,她回到家里,打开上了锁的抽屉,取出了那本很久没碰的日记本。指尖滑过发皱的纸页,她後知後觉地感到了一丝後悔,还有很多复杂的心绪。
拿着笔静坐许久。
路云擡手写下了第一行字。
【梦里的她离开的第一个月。
他遇到了一个很像她的女孩。
那个女孩,叫江晚樱。】
思索了片刻,她把江字划掉,改成了季,季晚樱。
路衡星看着她不断落在纸页上的字迹,熟悉的剧情缓缓被写出。跟她後来看到的原着差不多,季晚樱拿的是真假千金剧本,还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陶为远。
大约是受到了这个年代狗血言情小说的影响,路云也在季晚樱的经历里加入了很多狗血元素。
比如,自己的心上人谢昱珩有个早死的白月光。
不同的是,这个早死的白月光,连谢昱珩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存在于现实,还是他的梦里。
因为他的高中生活才刚刚开始。可在他的意识里,似乎已经过完了三年。
说来好笑。
路云其实并不清楚豪门生活是什麽样子的,但季晚樱偏偏是豪门千金,尽管这个千金是假的。而真千金在回到季家之前已经去世了。
路衡星看到这里,心想:那个真千金,大约就是江淮然了吧。
门外又争执吵闹起来。
思路被突然打断。
路云几次想下笔,但又想不起来该写什麽。
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在左手手臂内侧划了一刀,顿了顿,又划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