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声问道:“这屋怎么没翻新?”
“宋霆是说连我屋一起弄,我没让他搞。你奶奶在的时候就是这个样,一辈子都过来了,还弄它干什么。”
南久渐渐收回视线,微妙而?复杂的情绪像无数根麻线缠在一起。上一辈人?无法用裹小脚的方式裹缠住这一代人?,同样的是,这一代的人?也无法将上一辈的人?强行剥离他们那个时代。那是他们切切实实走过的路,经历过的坎,流进血液里的人?生。
南老爷子至今不会用at机,不懂如何清理手机内存,也弄不懂二维码收到的钱怎么转出来。宋霆是南老爷子与这个时代接轨的桥梁,她碰了这座桥梁,却怎么也做不到让这座桥梁在爷爷的世界里轰然倒塌。
宋霆将南久和南乔宇的行李先行搬上车。南久背着?双肩包站在巷子口,风吹起了她的白金色发尾,她的目光穿透巷子口晃动的人?影,落在宋霆身上。
他关?上后备箱,转过头。
一阵穿堂风而?过,卷起地上灰尘与枯叶。南久唇角弥漫开一抹笑意:“不给我买桂花糕了吗?”
宋霆转身走去卖糕的小店。南久坐在车上等他。
须臾,他敲响车窗。南久落下窗户。他将装有桂花糕的袋子递进窗,南久接过袋子,手指勾住他的骨节。骨节微微收紧,指腹的纹路烙在她的手指间,烫进身体里。
在南乔宇转过头之际,南久松开了他的手,重新合上窗户。
南乔宇坐在副驾驶伸着?头问:“为什么你有,我没有?”
南久提起袋子:“你要分你一块?”
“我不吃。”
“不吃那么多废话。”
这一次车子没有停在站前广场,而?是直接开去停车场。宋霆提着?两人?的行李将他们送进站。
2014年?酆市已经全面取消站台票,南城也计划在今年?逐步取消。这是宋霆第一次买送站票,也将会是最后一次。
列车进站前,宋霆提醒南乔宇,要去洗手间趁早去。南乔宇回他这会儿不想尿尿。宋霆剜了他一眼:“你别?上车到处找厕所。”
南乔宇想想也是,他位置靠窗,去厕所得让南久让来让去,她待会又甩脸子,还不如先去上一个。
南乔宇将行李扔给宋霆,问南久:“你要不要一起?”
南久声音凉飕飕地回他:“你有病吧,我跟你去男厕所?”
南乔宇讪讪地转过身,走远了。
宋霆收回视线,扣住南久的手腕,一把将她拽到柱子后的阴影里。他收紧手臂,拽她入怀,滚烫的掌心贴着?她的后腰,将她按向自己。心跳共振,气息纠缠。他垂下头,呼吸里压制着?隐隐的暗流:“十?一放假回来吗?”
她的侧脸贴在他起伏的胸膛上,细微的电流在身体里流窜:“我不确定有没有时间。”
短暂地相拥,他们再次走入天光里,只是已然各自分开。
列车驶入站台,南久和南乔宇跟随人流上了车。南乔宇找到靠窗的位置,南久在他身边坐下。
四方的小窗将宋霆的身影框在列车外。南乔宇坐下后,隔着?车窗对宋霆挥了挥手:“其实我觉得宋叔这人有时候还挺好的,特地买了站台票进来帮我们拿行李。”
南久侧过视线,目光定格在窗外那道修长的身影上。铁轨在脚下震颤,列车缓缓移动,她扭过头,直到视线彻底切断,他的身影消失在窗外。
南乔宇的大脑袋突兀地闯进她的视野里,填满她空掉的视线。
“车子都开了还看什么?”
南久扭回头,垂下视线:“你管我。”
“你跟宋叔肯定有事?。”
南久心脏陡然慢了半拍,晃动的眸光藏在眼皮之下。
“我发现?自打你们从山上回来后就不大对劲,你是不是跟他在山上”
南久攥紧背包,呼吸渐渐放轻。
“吵架了?我看你们都不怎么说话了。”
南久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松掉了,她悠悠抬起视线看向南乔宇,眼里浮上几许讥诮:“你还是有点?智商的,但是不多。”
南久下车后收到宋霆发来的信息,问他们有没有到站。她仓促中回了条:到了。
直到南久回到宿舍,放下行李后,才看见宋霆后来回的信息。信息中,他告诉南久在她背包里放了张银行卡,并将银行卡的密码发给了她。
南久读完信息,放下手机立马翻出背包。最外面的口袋里插了张卡,是上车前,宋霆将她拽到柱子后面时放的。
南久拿着?那张银行卡发了好一会儿呆,将卡收进了抽屉中。
回来的第二天,她就去了趟星耀办理销假手续。再次见到林颂耀是在会议室外面,透过会议室的玻璃,南久瞧见林颂耀将一沓材料扔到几个人?面前,言辞犀利:“看看现?在酆市多少家机构,年?后光是庆阳区就多出来三家,学舞的人?就这么多,新机构三天两头办活动,你们数数手上还有几个有粘性的学员?仗着?自己打过比赛,上过节目,个个眼睛恨不得都长头顶上,也不管下面人?学不学得会,基本功敷衍,动作拆解不到位。叫你们拿个活动方案比登天还难”
南久坐在外面,跟着?里面的人?听了长达半个小时。林颂耀在酆市富二代圈子里属于?长相出类拔萃的,穿名牌开跑车,自然不缺乐子和女人?。南久之前一直以为林颂耀是个纨绔子弟,开机构不过是打发时间。听说他的家里家大业大,不缺这点?小打小闹的生意。况且,他平时也不怎么来机构。南久在星耀代课这么久,见过他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这么听下来,她承认之前对林颂耀多多少少有点?以貌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