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可没撞那麽重,你别晕我面前啊。”罗金椛惊慌失措道。
乌禾没有力气再回复她,睫毛耷拉下,倒了下去。
她以为她会落入泥泞的水洼,溅起无数泥点子,然後死在这里。
顷刻,一只手捧住了她的脸颊。
罗金椛望见,檀玉撑一把油纸伞而至,温柔地抱起地上的人。
她才回都城就听说乌禾的亲生父亲是囹圄山主,借着共谋宴会,杀了南诏王,南诏王後把她驱逐在外,往日里阿谀奉承楚乌禾的小姐郡主们,现都落井下石,谈她如犬。
罗金椛刚开始开心了几天,可如今看见乌禾这般模样,心里又有点别扭。
她犹豫了下,问檀玉:“你要把她带哪去?”
檀玉望着怀里的人,目光缱绻,“回王宫。”
“姑母不是下旨不让她回去吗?”说来罗金椛也觉得奇怪,疑惑喃喃:“姑母从前拿她当宝贝宠着,不至于这麽狠心把宝贝女儿赶出去啊。”
檀玉没有回答她的话,折身离开急雨中。
乌禾蹙了蹙眉,缓缓睁开眼,模糊里,瞥见一刀白皙的下颚,少年薄唇紧抿,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
他低眉盯着她,“别动。”
乌禾张了张干裂的唇,虚弱道:“我七日没有洗澡了……身上很脏……有味道……我方才摔倒了……身上还有泥巴……”
“你想说什麽?”
他忽然截断问。
乌禾揪着他的衣裳,低下头没有看他,“你不是有洁癖吗?我怕弄脏你。”
“没关系。”
他淡然道,乌禾一愣,擡眸看他,他眼底平静,没有一丝嫌弃。
抱着她往前走,小心翼翼地放进马车里。
乌禾惊讶问,“你干什麽?”
他道:“回王宫。”
乌禾觉得可笑,摇了摇头,“可是母後说不让我回去?”
“那我便杀了她。”
他擡眸,望着马车上的人,轻描淡写道。
乌禾一愕。
察觉到她眼底竟还有一丝愚蠢的不舍,檀玉眼眸微敛,目光十分不解。
乌禾同样不解,她问檀玉,“你为什麽要把我带去王宫,你不是不希望我回去吗?现在好了,我已然是过街老鼠,母後也收去了对我最後一丝僞装,一切如你希望的那样,父王和囹圄山主死了,你恨的人几乎不在了,至于我,你也不用报复了,你瞧我现在这麽狼狈,早没了往日的金贵,已经没有你可以恨的地方。”
乌禾低下头,狼狈又强忍着尊严说完这番话。
檀玉望着她微微颤抖的背脊,“今夜是十五,你得待在我的身边。”
她差点忘了这茬。
原来他是为了缓解十五蛊痛。
她问,“你没有制作出缓解疼痛的药丸吗?”
“没有。”他脱口而出。
乌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点头答应。
马车一路驶入王宫,到了碧竹居,檀玉屏退侍从,把乌禾从马车里抱下来。
命人烧了水,浴桶冒着热气,女儿家洗澡都喜欢用花瓣,檀玉又命人取了盒花瓣,想到乌禾碰了芍药会起红疹子,又特意叮嘱不要芍药。
少年捧着盒花,掀开帘子,走到屏风後。
乌禾正泡在浴桶里,烟雾缭绕,这是她七日来洗得第一个澡。
她太虚弱了,在浴桶里昏沉地睡了过去。
檀玉步伐轻缓走过去,把花瓣均匀地洒在水面,一点点盖上水中一览无馀的身躯,胸脯微微起伏,像濒死的雀鸟。
她的气息太浅,檀玉眉心一紧,心脏揪了一下,惊慌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恰逢乌禾掀开眼皮,她愣了愣,盯着放在她鼻子前的手指。
莞尔一笑,“你不会是以为我要死了吧。”
修长的手指缓缓撤离,握上她的尖小的下巴。
“你瘦了好多。”
雾气氤氲,乌禾不可思议地眯起眼睛,她在他眼底看到一丝心疼,凝在他的眸里,一寸寸扫着她的身体,最後从她的身体再到她的眼睛。
他重复喃喃,“你真的瘦了好多。”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一股酥麻痒意攀上,像蚂蚁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