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肉串够大!老板,来十串!辣的!”
“兰烬你看那个面具,像不像小时候吓哭你的那个?”
他精力旺盛得惊人,看到什麽都新鲜,买下一堆没用但有趣的小玩意儿塞给身後的小厮,又不停地往兰烬手里塞各种小吃。
“尝尝这个,南疆那边传来的吃法,烤乳扇,香得很!”
“唔……这个糖画好看,给你买个凤凰的!”
兰烬被他拉着,被迫感受着这汹涌的人间烟火气。手里被塞进温热的丶油滋滋的肉串,散发着霸道的香气;嘴里被喂进一片甜脆的烤乳扇,奶香浓郁;甚至额头上还被谢怀安恶作剧地贴了一个不知道从哪个摊子买来的丶花花绿绿的福字贴。
他有些无奈,想维持平日清冷的样子,却在谢怀安那毫无阴霾的笑容和周围热闹氛围的感染下,那层冰封的外壳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融化了些许。至少,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沉郁,暂时被冲淡了。
两人在一个卖胡饼的摊子前停下,等着热乎乎的饼出炉。谢怀安凑到兰烬耳边,声音压低了些,难得带上了几分认真:
“哎,说真的。别怕那孙子。他再敢来烦你,你告诉我。小爷我别的本事没有,打架惹事最在行。保证揍得他娘都认不出来!”
兰烬看着眼前少年眼中纯粹的丶毫不掩饰的维护之意,心中微微一暖。他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胡饼出炉了,香气扑鼻。谢怀安立刻忘了刚才的话,欢呼一声,抢过第一个烫手的饼,掰了一大半塞给兰烬:“快!趁热吃!香死了!”
兰烬捧着那大半块金黄酥脆丶冒着热气的胡饼,看着谢怀安被烫得直吹手却又迫不及待大口咬下的样子,再看看周围熙熙攘攘丶为生计奔波却又充满希望的人群。
忽然觉得,这人间烟火,或许……也并非全然令人窒息。
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手中的胡饼。
外皮酥脆,内里柔软,面香混合着淡淡的咸味,简单,却温暖实在。
“怎麽样?好吃吧?”谢怀安满嘴饼渣,含糊不清地问,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
兰烬慢慢咀嚼着,感受着那一点暖意从胃里缓缓升起。他擡起头,迎着谢怀安期待的目光,极轻地笑了一下。
“嗯。”
“还行。”
西市的喧嚣热闹,如同暖流般短暂驱散了兰烬周身的寒意。他与谢怀安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穿行,听着他喋喋不休地讲述南疆见闻,看着他如同脱缰野马般在每个新奇摊贩前驻足,手里被塞满各种零碎吃食和小玩意儿,额上甚至还贴着那个可笑的福字贴。
这种鲜活而直接的快乐,简单,吵闹,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生命力,蛮横地撞入他冰封的世界,敲开了一丝裂缝。
然而,这短暂的松弛并未持续太久。
当暮色渐沉,华灯初上,两人准备离开西市时,一种被窥视的黏腻感,如同冰冷的蛇信,悄无声息地缠了上来。
起初只是隐约的直觉。兰烬敏感地察觉到,似乎总有几道视线,不远不接地缀在他们身後。当他猛地回头望去时,看到的却只是熙攘的人群,并无异样。
谢怀安还大大咧咧地揽着他的肩膀,举着一串糖葫芦往他嘴边递:“快尝尝这个!嘿,比南疆的野果子甜多了!”
兰烬微微侧头避开,低声道:“怀安,好像有人跟着。”
谢怀安咀嚼的动作一顿,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眼神锐利地扫向四周。他虽性子跳脱,但毕竟是将门之後,自幼耳濡目染,警觉性极高。他不动声色地将兰烬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身体微微绷紧,如同护犊的豹子。
“几个?”他声音压得很低,依旧保持着笑容,仿佛还在说笑。
“不确定,感觉不止一拨。”兰烬的目光掠过几个看似寻常的路人,一个蹲在墙角叫卖的老人,两个勾肩搭背的书生……他们的动作似乎都太过“自然”,反而透着一丝刻意。
谢怀安嗤笑一声,声音却冷了下来:“呵,还真是阴魂不散。没事,有小爷在,看哪个不开眼的敢凑上来!”
他嘴上说得轻松,却明显加快了脚步,带着兰烬拐进了一条相对人少些的巷子。然而,那被跟踪的感觉并未消失,反而如影随形。
突然,前方巷口出现两个穿着普通棉袄的汉子,看似随意地站在那里闲聊,却恰好堵住了去路。身後,也有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谢怀安将兰烬彻底护在身後,停下脚步,朗声道:“前面的朋友,劳驾让条路?”
那两人转过身,脸上没什麽表情,眼神却带着一股子市井混混没有的冷硬:“抱歉,两位公子,此路不通,请回吧。”
谢怀安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哦?小爷我今天偏要走这条道,怎麽办?”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手里的糖葫芦签子当作暗器,狠狠掷向其中一人面门!同时脚下发力,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一拳直捣另一人小腹!
动作快如闪电,毫无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