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
湖鼎山的清晨总带着点未散的雾气,李淮洲是被楼下行李箱滚轮划过石板路的声响闹醒的。他揉着眼睛坐起来时,谢默正站在窗边系领带,黑色的衬衫领口敞开两颗扣子,晨光落在他线条利落的侧脸上“醒了?”谢默回头,指尖动作顿了顿,“季简成的高铁是九点半,我们得提前半小时到车站。”
李淮洲趿拉着拖鞋蹭到他身边,伸手勾住他的腰“不想起,还想再赖会儿”话虽这麽说,却还是乖乖地任由谢默揉了揉头发,转身去卫生间洗漱。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没了前几天的青色,嘴角还带着点没褪尽的笑意
等两人收拾好下楼,季简成正蹲在酒店门口喂流浪猫,沈栖唐靠在车门边看着他,手里拎着两个打包好的肉包。见了他们,季简成立刻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猫毛:“洲哥,谢总,早啊!这小猫昨天就跟着我,要不要让他“入编””季简成说的入编指的就是把它带回薄荷绒尾
几人说着上了车。季简成坐在副驾,一路都在碎碎念,一会儿抱怨公司的绩效考核,一会儿又说等下次放假要再来出来玩,李淮洲靠在谢默肩上,听着他叽叽喳喳的声音,忍不住笑:“你这刚走就开始盼着下次,上班要是有这劲头,早就升职了。”
“那能一样吗?上班哪有跟你们玩开心。”季简成转头,一眼瞥见李淮洲无名指上的绿色戒指,突然促狭地笑起来,“哟,洲哥,这戒指还戴着呢?谢总这求婚也太草率了,下次得补个正式的啊。”
谢默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嘴角却勾了勾:“会的。”
李淮洲的耳朵瞬间红了,伸手拍了季简成一下:“别瞎说,就是个纪念而已。”“什麽纪念啊,我都看到洲哥官宣了。”季简成掏出手机,点开李淮洲昨天发的动态,“四百多万粉丝看着呢,谢总你可得对我们洲哥好点,不然我们娘家人第一个不答应”
谢默笑着应下:“放心,舍不得。”
说话间就到了车站。季简成拖着行李箱,犹犹豫豫地不肯进去,最後还是沈栖唐推了他一把:“赶紧走,再磨蹭就误车了。下次放假提前说,我把店关了陪你出来玩。”
季简成眼睛一亮“沈哥你真好!那我走了,下次见!”他挥着手跑进车站,李淮洲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转头却见沈栖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从包里拿出车钥匙:“我也该回去了,店里的夥计说最近旺季,怕忙不过来。”
“不再多玩几天?”李淮洲问。
沈栖唐摇了摇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了,你们小情侣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对了,洲哥,网上的评论别太在意,有什麽事随时给我打电话。”送走沈栖唐,车里只剩下李淮洲和谢默两人。李淮洲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谢默发动车子,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我们再在这儿玩几天。公司的事我在线上处理就行,陪你把没逛完的地方都逛一遍。”
李淮洲眼睛一亮:“真的?”
“嗯。”谢默笑了,“昨天看到你在古村落里盯着那家染布坊看了好久,今天就带你去。”
接下来的几天,谢默果然兑现了承诺。每天早上,他都会提前订好当地的特色早餐,等李淮洲慢悠悠地起床;白天陪着他逛肇庆各种好玩的地方;还去了附近的湿地公园,两人坐在湖边喂天鹅,阳光落在身上,暖得让人想睡觉。到了晚上,谢默就会回到酒店处理工作。他会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书桌前,李淮洲则懒洋洋地趴在床上,要麽玩游戏,要麽就拿着手机刷社交软件。谢默处理工作时很认真,眉头微蹙,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偶尔会停下来揉一揉眉心。每当这时,李淮洲就会悄悄爬过去,从背後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儿?”
谢默会反手摸了摸他的头:“快了,再等我十分钟。”
这天谢默又在处理工作。李淮洲趴在床上,翻着白天两人拍的照片,忍不住笑出声。照片里,他歪着脑袋比耶,嘴角还沾着点冰激凌,而谢默则站在他身边,只露出了半张脸,眼神里带着点无奈的宠溺。谢默不怎麽喜欢拍照,这还是李淮洲软磨硬泡才让他入镜的。
他想了想,点开社交软件,把这张照片发了出去,配文很简单:“出来玩第五天,某人被迫营业。”发完之後,他就把手机扔在一边,爬起来凑到谢默身边,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谢总,忙完了吗?我饿了。”谢默擡头,关掉电脑:“忙完了,想吃什麽?我带你去夜市。”
“好呀”李淮洲拉着他的手,眼睛亮晶晶的。两人在夜市逛了一圈,吃了烤冷面丶炸串,还买了杯芋圆奶茶。回去的路上,李淮洲的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他掏出来一看,发现那条动态的评论已经破万了,点赞量更是一路飙升。“怎麽这麽多评论?”李淮洲有些疑惑,点开评论区,却瞬间愣住了。
评论区里几乎是清一色的“我靠这个谢默啊!洲哥快跑!跑快点!最好飞起来!”“我靠!这是谢总吗?”“洲哥你是不是被胁迫了?快求救啊!”李淮洲一头雾水,转头看向身边的谢默:“他们都说的什麽玩意啊”谢默的脚步顿了顿,眼神暗了暗,却还是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别在意。”
李淮洲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他手指滑动屏幕,在一堆“快跑”的评论里,看到了一条格外醒目的回复:“那是谢默啊!洲哥你真该多上网!谢实谢长留是疯子,他有病!你知道他妈妈怎麽死的吗?就是被他爸逼死的!他爸特别恐怖,有其父必有其子,谢默也很恐怖的,他杀了他亲爹!”
李淮洲的手指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什麽东西攥住了,疼得他喘不过气。他擡头看向谢默,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他平时很少上网,除了看店丶写歌,就是打打游戏,对谢默的家庭几乎一无所知。他见过谢长留一次,确实觉得那个人很吓人,但“杀亲爹”这种事……谢默怎麽可能会做?
他下意识地想反驳,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下:“怎麽了?”
没一会儿,对方就回复了:“洲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圈内都传是谢默干的!谢长留对谢默控制欲特别强,两人关系一直不好,谢默早就想摆脱他了!”李淮洲看着那条回复,只觉得浑身发冷。他知道网上的言论不能全信,也不愿意相信谢默是那样的人。谢默明明那麽好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编辑框,敲下一段文字,设置成了置顶“很感谢大家的关心,但请停止传播没有根据的谣言。谢默他对我很好,我不喜欢看到有人用恶意的言论揣测他。如果再让我看到类似的内容,我会直接拉黑,严重者将追究法律责任。”
发完之後,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擡头看向谢默。谢默正站在路灯下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你都看到了?”李淮洲轻声问,谢默点了点头“我关住过你的账号”李淮洲再也忍不住,快步走过去,伸手抱住谢默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对不对?”谢默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伸手轻轻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嗯,不算是”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李淮洲才擡起头,眼神认真地看着谢默:“我只是想更了解你,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相信你。”谢默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心里像是被什麽东西软化了。他犹豫了一下,拉着李淮洲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缓缓开口:“我妈妈叫温缘,是在我八岁那年去世的。”
李淮洲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我爸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谢默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当年看中了我妈妈,用了一些手段把她抓了回来,关在老宅里,强迫她怀了我。我妈妈一开始很抗拒,後来……或许是因为我,或许是真的妥协了,她竟然真的爱上了他。”
“我记事起,家里就只有我和妈妈还有保姆。”谢默顿了顿,指尖微微蜷缩,“後来我妈妈得了骨癌,晚期,走的时候很安详。她去世後,谢长留就去了法国的主公司,把我留在了国内的老宅里。”
“老宅里除了我的房间,到处都是监控。他会远程监控我的一举一动,规定我每天几点起床丶几点吃饭丶几点学习,要是有一点不符合他的要求,就会让管家用家法伺候。”谢默的声音越来越低,“後来我们分开的八年,我开始尝试跟他吵架,跟他冷战,甚至故意做一些他不喜欢的事。”
“去年,他查出了脑癌,我们在医院里吵了一架,我告诉他我不能没有你,就像他不能没有妈妈一样,後来他没过多久就走了”谢默转头看向李淮洲,眼神里带着点自嘲,“网上说的‘杀亲爹’,就是这麽来的。”李淮洲静静地听着,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伸手抱住谢默,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一样:“没关系的,都过去了。以後我会陪着你”
谢默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脸颊:“不怕我像网上说的一样,有其父必有其子?”“才不怕。”李淮洲皱了皱眉,眼神认真,“你和他一点都不像。你会心疼我,会哄我,会陪我做我喜欢的事,你特别好。”
谢默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心里的阴霾瞬间被驱散了。他俯身,在李淮洲的嘴角亲了亲“谢谢你,宝宝。”
“我们可是在谈恋爱,我当然要相信你。”李淮洲直接扑进谢默怀里,伸手抱住谢默的脖子,“而且我比他们都了解你,你才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谢默笑着任由他闹,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腰:“好了,别闹了,天快凉了,我们回去吧。”“不要,我还想再待一会儿。”李淮洲耍赖似的趴在他身上“好,都听你的。”谢默无奈地笑了。
两人又在路上待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往酒店走。回去的路上,李淮洲忍不住拿出手机,发现评论区里已经有了变化。有人开始反驳之前的谣言:“都什麽年代了还搞‘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套?没有证据就别乱造谣。”“谢长留明明是脑癌去世的,医院有诊断证明,别传谣了。”“洲哥的状态明显比以前好多了,谢总肯定对他很好,两人看着就很般配。”
回到酒店後,两人洗漱完就躺在床上。李淮洲靠在谢默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心里格外安稳。他伸手摸了摸无名指上的绿色戒指,轻声说:“谢总,等我们回去,你要补一个正式的求婚哦。”
谢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一定补一个最正式的。”李淮洲点了点头,乖乖地闭上眼睛。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无名指上的绿色戒指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这一晚,李淮洲睡得格外安稳。他知道,谢默的过去或许充满了阴霾,但从现在开始,他会陪着谢默,一起把那些阴霾驱散,一起走向充满阳光的未来。就像晨光,总能穿透雾气,带来温暖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