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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程(第1页)

归程

他沿着一条光影斑驳的隧道缓步,知道自己正深陷一场极其漫长的梦境中。

那些流光四灿的影像是如此陌生,尽管它们确实来源于多年前的一幕幕记忆里。

“孽障!已垂九龄,竟连一匹驹子都不敢近身,将来有何出息!”

“若今日还是畏怯不止,上不得马背,你从此便不配做我的儿子!”

“哎,阿弟,你说想跟我偷偷学剑术?这可不好吧,耶耶又会怪我教你贪玩分心……”

“啊呀,别哭嘛!姐姐再……再想想怎麽办好。”

“暄儿,谁家父母不望子成才,你父亲行事虽焦躁了些,也属人之常情。”

“听娘亲的话,凡事莫再忤逆他,这也是为你好。”

“师兄当然会成了不起的人,毕竟师父就英明神武,有父必有其子嘛,哈哈!”

“你怎麽变成了……这样……这样阴毒凶恶的禽兽!你怎麽对得起师父他老人家!”

他闭上眼睛,想象面前铺开一张巨大的白纸,执笔细细将这些过往一一描绘其上。随後挥一挥手,画作崩散成灰,四方逐风而去。

现实从来无法事先抉择,也从来不容回避。它总是悄悄来临,全无声息与预兆,一件件的意外与必然就那麽不容抗拒地呈现在跟前。

所以他对自己的过去已经无喜无悲,至少梦境里是如此。

梦境之外,他依旧是一个无法完全掌控内心的喜怒哀乐的平凡人。

萧敬暄慢慢睁开眼,长期占据视野的泼墨天地,被一线朦朦光亮裁分为二。

黑夜至天明,死亡至生命,也不过闭眼睁眼的一瞬。

何清曜就在身旁,眸光温柔且宁静,除此以外再无多馀的情绪。

又过许久,萧敬暄仍似魂魄缥缈,形骸疲倦,对于外界与内境既无觉察也无感触。再是好一晌,他依稀记起更早前分明待在绝岭之上,但如今身处之地却仿佛只是一顶光线昏暗丶空气混浊的帐篷。

对于这些异样变化,脑海里看似万念纷集,最终还是浮起一片空白,任何状况好像都无法深思下去。

何清曜把卷裹着他的轻软绒毯稍微掖了掖,以免深夜的寒风流入:“昨天日出前你就完全退烧了,我简直不敢信,施方安那小子倒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

他唯馀的眸子里可以清晰看到眼白上密布的血丝,但神光炯炯,全无疲态:“这才回来一个时辰不到,你便醒了,你说巧不巧?”

萧敬暄一个字都没说,也不想说。他只隐约感到这是一个沉寂的夜晚,万籁无声,静得能清晰感受出心脏那不太有力的一下接一下的跳动声。

何清曜还在自顾自地说话,根本不像平时一般总尝试尽快地引逗出他的回应:“这里是星星峡,不是什麽兵家必争之所,营地里又还有不少储备,咱们待上个把月也无碍。你只管安心养……”

他语声明显地哽了片刻:“肚里饿不饿,想吃什麽?今晚做的是糜粥,要不将就垫补点?”

萧敬暄困惑且无声地凝视着对方,好似期冀着要与之一吐心中块磊,可又感觉一切都无从谈起。

一个下意识里极其轻微的动作,终结了全部的迷惘。

萧敬暄试图用手臂撑着坐起,很快就发现身体失衡的现实,闪电一瞬的诧异与惊恐间,他又软绵绵地倒回去。何清曜面露迟疑,手却动得飞快,结实的胳膊稳稳接住人,随即将他拥在胸前。

萧敬暄忽地睁大了眼,抖颤着扭头看向左侧,那里垂落一只空荡荡的袖管。某个念头霎时出现在脑海,心脏同时猛烈地撞击起胸口,仿佛要冲破躯壳,将全身的血液从这里逼出。

何清曜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勉慰,他第一次像是初通世情的懵懂孩童那般,小心又笨拙地抱住没法控制地紧绷发抖的躯体,轻轻地拍打背心:“没事的……真的,没什麽……”

萧敬暄心底的惊骇与痛苦突然被一股更加强大的恐惧所替代,四肢上的力气刹那间被抽干,身体软成一团,只能继续倚靠在情人的怀里。他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才能强迫自己仰起脸,直视向何清曜。

何清曜也注视过来,并没有看到发泄悲怀的泪影,可却从那张熟悉的面容上发现了更令人惊恐的绝望与自弃的痕迹。他的心猝然一紧,居然再不敢仔细观察下去。

诡异的静默中,曹阿了的嗓音很不恰当地在这时响起:“老大,白天出去打探的五个人里有一个没回,这家夥别是跑了。万一去卖咱们,那可……得赶紧追回来!”

何清曜斜眼一扫,络腮须的胡人识趣地闭起嘴巴,也没兴趣多瞟一下正隐约抱成一团的两个。

不过突兀的搅扰没给何清曜的头脑造成多大影响,他思索一晌,直接答道:“应该只是走散了吧,荒漠戈壁的,能往哪里逃?倒不必浪费力气搜索,动静会闹太大,反而不好收拾。”

他自然不会透露营地外围有石能牙的手下监视,任何异常都逃不出这群老练佣兵的眼睛。

曹阿了喏喏一阵,慢腾腾地退了出去。何清曜这方回看萧敬暄,凝视那张此刻不见表情的面庞,他陡然无限感伤,轻轻摇头,发出了一声低细的叹息。

萧敬暄的脸色十分惨白,先前情绪的激荡让他短暂忘却身上的新伤,此刻阵阵的裂肤痛楚又唤回了其馀意识。

他的喉间干涩得像灌了灼热的铁水,听着相当沙哑:“这里……全是你带走的那批属下?”

“嗯。”

何清曜低低应了一句,旋即附耳放出细微到只彼此可察的言语。

“当然……还不止。”

萧敬暄信不过何清曜在恶人谷的旧部,对方的回答令他稍感安慰。但很快地,对比起自身的遭遇,这点安慰就显得愈发渺小。

眼下,他见到恐惧最真实的面目,甚至比五年前逃出高昌城外军营的那一刻还要看得仔细。因为那时的自己尚有依仗,根本不知什麽是没顶的打击,什麽是真正的心死与绝望。

何清曜喃喃劝慰着,萧敬暄始终一个字都无法听清,亦无法理解其中含义,但它们确实又把些微的涣散神智拽回了现实。

“再过十来天你应该能起身了,我们立刻赶回敦煌……”

“至于去疏勒的稳妥法子,我也想到大概,花个□□日准备足够了。”

“选哪支商队跟着翻越葱岭,疏勒那边的老管家自然晓得安排,这些杂事他做惯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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