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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第2页）

“想什麽呢？”君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程榭回神，笑了笑：“没什麽，就是觉得，能遇见你们，挺好的。”

君谦看着他，眼睛里有温柔的光：“我也这麽觉得。”

夜渐深，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最後包厢里只剩下君谦丶程榭和周至贤。

周至贤醉醺醺地笑着说：“你们说，青春里的遗憾，是不是以後回忆起来，也会觉得珍贵？”

君谦沉默了一会儿，说：“或许吧，遗憾也是青春的一部分。”

程榭看着周至贤，认真道：“但也别让遗憾困住自己，诗清景出国是为了更好的未来，你要是真喜欢她，等她回来，还有机会。”

“再不济，这不还有机票可买吗？”

周至贤点点头，又晃晃悠悠地笑：“行，听你们的，我好好努力。”

三人走出KTV，外面的鞭炮声更响了，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味，年的气息浓厚。

周至贤摇摇晃晃地走在前面，君谦和程榭跟在後面。

走到分叉口，周至贤挥挥手：“我走这边啦，谢谢你们今晚来，不然我得憋死。”君谦和程榭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这才转身往回走。

暮色已深，檐角悬着的冰棱正往下滴融水，落在地上溅成细碎的光斑。程榭缩了缩脖子，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鹅毛般的雪片裹着寒气，扑簌簌往肩头落。

“真冷。”程榭呵出白气，转身时撞见君谦正望着他笑，路灯把君谦的影子拉得很长，雪落在他肩头，像披了件会发光的纱。

“走，送你回清苑。”君谦说着往他这边凑了凑，羽绒服摩擦出“窸窣”声，带着属于少年的温热。程榭没拒绝，两人并肩钻进雪幕里，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倒衬得夜色愈发静了。

清苑的老梧桐落尽了叶，枝桠却仍倔强地伸展着，雪积在枝头，像给树桠别了串水晶铃铛。昏黄的灯亮着，暖光漫出来，把雪照得愈发白。

“今天这事儿……”君谦忽然开口，呼出的白气混着雪粒子，“周至贤看着难受，不过青春嘛，总要有遗憾才完整。”

程榭仰头看雪，睫毛上落了雪，眨眼睛时簌簌往下掉：“可遗憾太多，人会累的。”

君谦偏头看他，路灯在他眼里映出星子：“所以得抓住不遗憾的瞬间啊。”话音落时，一片大雪花恰好落在程榭眉间，凉得他颤了颤，君谦擡手替他拂去，指腹擦过他温热的皮肤，像触到一团柔软的光。

程榭心跳漏了半拍，耳尖发烫，却假装看雪往走：“到了，谢……”

“等等。”君谦突然拽住他的手腕，程榭诧异地回头，就见君谦从兜里掏出颗水果糖，油纸被体温焐得发软，“今天欢送会没吃到糖，这个给你，甜的。”

雪还在下，落在两人之间，化作细细碎碎的温柔。程榭接过糖，剥开油纸塞进嘴里，草莓味在舌尖绽开，和君谦眼里的光一起，把冬夜的寒烘得暖烘烘的。

“晚安。”君谦说。

“晚安。”程榭转身时，嘴角还噙着糖的甜，雪落在他肩头，像君谦落在他青春里的丶永不消融的光。

踏进客厅，程榭第一眼就见自个儿妈妈从茶水室出来，手里端着温好的酒。

听见脚步声，她擡眼看来，将托盘往桌上一搁，笑意先漫上了眉梢：“回来了？”

“嗯。”程榭应了声，“这麽晚了，爷爷怎麽还没睡？”

“等你呗。”方知染拍了拍他身上的小水珠，“过来坐。你外公和舅舅在说以前的事呢。”

程榭走过去坐下，才发现方鹤轩正坐在对面的藤椅上，手里端着个紫砂小杯，茶雾袅袅地往上飘。

老爷子今晚没穿常穿的中山装，换了件藏青色的对襟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串着的老沉香珠子。他擡眼打量了程榭一番，慢悠悠地开口：“回来啦！”

“嗯，”清茶被捧在掌心，驱散了手部的僵硬，“在聊什麽，舅舅怎麽……”

方斯律的耳尖微微泛红，轻咳一声：“爸，不提我的事了，行吗？”

“怎麽不能说？”方鹤轩放下核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外甥也老大不小了，让他听听，免得以後跟你一样，遇到喜欢的人都不知道怎麽开口。”

程榭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脸颊有些发烫，

“……”

窗外的雪似乎下大了，隐约能听见雪花落在树枝上的轻响。他擡眼看向窗外，月光透过云层，在雪地上洒下一片朦胧的银辉，没忍住打了一个哈欠。

“困了就去睡吧。”方知染注意到他眼里的倦意，“明天让张妈给你做你爱吃的糖糕。”

程榭站起身，又跟三人道了晚安，才转身往二楼走。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是在应和着客厅里隐约传来的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