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到校园僻静的角落,一遍遍地打着电话,显然,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最後,他像是下了什麽决心,猛地朝校门外冲去。
“跟上去。”君谦简短地说。
两人跟着许天逸,一路坐公交,来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高档的居民小区,许天逸轻车熟路地跑进一栋楼。
程榭和君谦在楼下等着。
夏末的午後的阳光有些灼人,知了在声嘶力竭地鸣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焦躁不安的气息。
没过多久,楼洞里传来了脚步声。
是许天逸,他跟在一个中年男人身後,那男人眉眼间与陈潜有几分相似,但面容严峻,眉头紧锁,穿着普通的西服,身上带着一股烟味和难以掩饰的疲惫感。
“……叔叔,陈潜到底怎麽了?他为什麽没来学校?他生病了吗?严重吗?您告诉我,我……”许天逸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几乎是哀求地追着男人问。
男人脚步不停,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不耐烦:“小逸,我已经说过了,陈潜他转学了!以後都不在那所学校了!你别再来了!”
“转学?!”许天逸如遭雷击,猛地停住脚步,声音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为什麽突然转学?转到哪里去了?他为什麽不告诉我?!昨天我们还……”
“没有为什麽!”男人打断他,语气生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和回避,“家里做的决定!转到哪里你们没必要知道!以後也别找他了!断了联系对大家都好!”
“断了联系?”许天逸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像是听不懂它们的意思。
他猛地冲上前,抓住男人的胳膊,“叔叔!您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就想问问他,就问一句!昨天我们明明约好了去……”
男人用力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许天逸踉跄了一下。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决绝覆盖:
“约好什麽?小孩子过家家说的话能当真吗?我告诉你,找不到就是找不到!老师那边我们也都打过招呼了,不会透露任何信息!你死了这条心吧!别再打扰我们家了!”
说完,男人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背影仓促,仿佛身後有什麽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许天逸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阳光明晃晃地照着他,却照不进他瞬间灰暗下来的眼睛。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麽,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种巨大的丶毫无防备的失去,以及被全然蒙在鼓里的背叛感,即使他知道可能并非背叛,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击碎了。
程榭和君谦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那个总是没心没肺丶吵吵嚷嚷的家夥,此刻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机,只剩下无助的苍白和破碎。
转学。家长要求保密。老师三缄其口。强行切断所有联系。
这绝不是一次普通的转学。
背後一定发生了非常严重丶甚至可能是难以啓齿的事情。
君谦的脸色也沉凝如水,他看着许天逸失魂落魄的背影,目光锐利而深邃。
许天逸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然後慢慢地丶慢慢地蹲了下去,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
肩膀微微耸动,却没有发出声音。那种无声的崩溃,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头沉重。
程榭下意识想上前,却被君谦轻轻拉住了手臂。
“让他自己待会儿。”君谦的声音很低,“现在问什麽,都没用。”
程榭停下了脚步。
是啊,能问什麽呢?他们和许天逸一样,对此一无所知。
所有的安慰在这样突兀又决绝的消失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天下午,许天逸没有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