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原本温和的眼神骤然冷冽,身形一动,已经悄无声息地挡在了林琪奇和程榭他们这一桌的前面。
他站立的姿态很特别,沉稳如山,双肩微沉,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门口的刺青头,那只一直藏在袖子里的手臂,此刻也露了出来,大花臂,隐隐透着力量感。
而刁叔,他从听到踹门声起,脸色就沉了下去。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那动作慢得让人心头发紧。
先是给了李江和范烨一个“放心,交给我”的眼神,然後才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转过身,面向那群不速之客。
他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爽朗和慈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经风霜的沉静和威严。
他没有看那刺青头,目光先是在自己这边迅速站起来的兄弟们身上扫过,微微颔首,最後才落到闹事者身上。
“疤脸强,”刁叔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戾气,清晰地传遍整个寂静的院子,“我刁老四摆什麽宴,请什麽客,好像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今天这里都是孩子和老师,是干净地方。”
“有什麽道,划下来;有什麽梁子,改天换个地方,我奉陪。现在,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最後三个字,刁叔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那被称为“疤脸强”的刺青头被刁叔的气势慑了一下,但随即恼羞成怒,把烟头往地上一摔:“少他妈废话!老子今天就是看你这儿不顺眼!听说你这来了群金贵的学生娃?拿了什麽狗屁奖?正好,让兄弟们也沾沾喜气,借点钱花花!”
他这话一出,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来找茬敲诈的。他身後的混混们也跟着起哄,挥舞着棍棒,试图制造混乱和恐惧。
疤脸强觉得光动嘴皮子不够,猛地向前一步,伸手就想掀翻最近的一张桌子,那桌上还摆着没吃完的菜肴和饮料。
“你敢!”一声暴喝响起。
不是刁叔,而是站在最前面的一个汉子,他猛地出手,一把攥住了疤脸强的手腕,力道之大,让疤脸强疼得龇牙咧嘴。
隔着人群,疤脸的目光和君谦对上,後者目光沉沉,只“好奇”的盯着他,甚至还往程榭身後躲一下,于是他又和程榭对上眼了。
……
疤脸强脸色变了几变,看了看被攥得生疼的手腕。
妈的,也没注意阎王爷在啊。
“好!刁老四,算你狠!”疤脸强色厉内荏地甩开被攥住的手,恶狠狠地瞪了刁叔一眼,又阴鸷地扫过程榭等学生,“我们走着瞧!撤!”
他悻悻地一挥手,带着一群狼狈的混混,灰溜溜地退出了台球厅,那扇被踹坏的门晃晃悠悠地合上,隔绝了外面的黑暗。
刁叔转过身,面对着一群惊魂未定的学生和老师,脸上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歉意。
“没事了,孩子们,几个喝多了找事的混混而已,被我们吓跑了。”
他语气轻松,试图冲淡紧张的气氛,“别让他们坏了兴致,菜都快凉了,赶紧吃!”
李江和范烨也赶紧安抚学生:“对对对,没事了。不怕不怕啊!”
君谦默默记下了那个“疤脸强”的样貌。
林琪奇跑到阿言身边,小声问:“言哥,你没事吧?”阿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经过这一番折腾,虽然刁叔和范大爷极力缓和气氛,但庆祝的兴致终究是淡了不少。大家草草吃完了饭,帮忙收拾了碗筷,便准备返回酒店。
离开的时候,学生们依次向刁叔和台球厅的衆人道谢告别,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感激。
回到酒店,范烨和李江又特意把学生们召集起来,安抚了一番,强调以後集体活动要注意安全,同时也再次肯定了刁叔他们的仗义。
躺在床上,程榭望着天花板,忽然轻声说:“今天……没吓着吧?”
“你呢,吓着了吗?”
“怎麽可能?我习惯了。”
“是吗?”君谦忽然下床,朝程榭走来,拉开对方的被子,躺下去的动作一气呵成:“好吧,我有点吓着了。”
程榭心里一紧,手摸上了他的头,安抚道:“不怕不怕,坏蛋飞走了。”
他的手指在发间顿了顿,君谦的呼吸温热,拂过他锁骨上的伤疤。
“真的吓到了?”程榭的声音低下去,君谦没有回答,只是更深的往他怀里埋了埋,一个细微的寻求庇护的姿态。
夜色朦胧,模糊的光晕勾勒出家具的轮廓,也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投在墙上,无声的拉长,最终融为一团。
……
君谦睡不着,半倚靠在床头,指腹摩挲着程榭颈间的戒指,目光沉沉。
等程榭彻底睡熟後,他起身穿好衣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