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如期
时间悄然滑入四月,南城迎来了绵绵的春雨季节。空气总是湿漉漉的,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方家所有佣人被召集到一起,清苑一片严肃氛围,程榭看这阵仗深吸口气说:“其实……我生日还有一个月,大可不必这麽快准备。”
“不行,”方斯律板着脸,神色正经,“18岁,是大日子。”
话被方鹤轩接过,“得大办,宴会从现在开始策划,到时候把你同学全请来,热闹热闹。”
“……妈,”他把希望寄托在方知染身上。
方知染正坐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敲击着平板电脑处理工作邮件,闻言擡起头,冲程榭温和一笑:“听你爷爷和舅舅的——在我们家,生日是可以提前好久准备的”
程榭的肩膀顿时垮了下来。
方鹤轩见状,布满皱纹却依然锐利的眼睛眯了起来:“怎麽?我们方家小少爷的成年礼,难道要悄无声息地过去?”他手中的紫檀木手杖轻轻点地,“你外婆要是还在,肯定比我们还上心。”
提到已故的外婆,客厅里安静了一瞬。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窗。
“我只是觉得太麻烦大家了。”程榭小声说。
“麻烦什麽?”方斯律挑眉,“王家去年给他们儿子办成人礼,包下了整座酒店,请了半个南城的名流。我们方家的排场总不能输。”
程榭哭笑不得:“舅舅,这又不是比赛。。。。”
“怎麽不是?”方鹤轩中气十足地打断,“你舅舅说得对,我就你这麽一个外孙,必须风光大办。”
管家此时微笑着上前:“老爷,厨师长想问晚餐准备得清淡些还是丰盛些?另外,张秘书来电话,说宴会策划团队明天上午十点可以过来初步洽谈。”
“就按平时的来。”方鹤轩摆摆手,又转向程榭,“看见没?周伯都已经开始安排了。”
程榭望向窗外绵密的雨丝,心中泛起一阵暖意与无奈交织的涟漪。
另外,一班“小”班群“40缺1(无程榭版)”也是热闹非凡。
[周黑呀~:我前天交报表,看见程榭的生日了。]
[小珊瑚:哪天?他没来多久,我们要不要提前给他准备准备?]
[潮星:@Q来吧展示。]
[周黑呀~:谦哥,给点主意呗@Q]
君谦此时此刻正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站在学校後巷的屋檐下。雨丝细密,在他伞沿汇聚成珠,断续滴落。他刚结束学生会的会议,拐过街角时,几声微弱的呜咽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只被雨淋得浑身湿透的小奶猫,正瑟缩在一个湿漉漉的纸箱角落,瑟瑟发抖。君谦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他收起伞,蹲下身,雨水立刻打湿了他肩头的校服面料。他脱下略显宽松的校服外套,小心翼翼地将那只颤抖的小生命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湿漉漉丶充满惊惧的圆眼睛。
他一手抱着猫,一手重新撑开伞,快步走向街角那家熟悉的宠物医院。他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个不停,但他此刻无暇理会。
宠物医院的暖光灯驱散了雨天的阴霾。医生接过小猫去做初步检查和保暖,君谦这才得空掏出手机。屏幕上,“40缺1(无程榭版)”的群聊已经刷了99+的消息。
他粗略地翻看了一下记录,目光在“程榭生日”几个字上停留片刻。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然後快速敲击。
[Q:刚看到。]
[Q:太大阵仗他会不自在,心意到了就行。]
群内瞬间沸腾。
[周黑呀~:!!!谦哥你终于出现了!]
[潮星:瞧瞧,这正室语气。]
小猫状态不行,医生建议留下观察方便治疗,气若游丝的叫声牵动了某个爱宠人士的心。
“这猫身体太弱了,你是他主人吗?”医生说。
君谦从手机里擡头,“不是,在别地捡的。”他隔着玻璃对上白猫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尽力救吧,医药费算我的。你要是能活,我们家就多一个毛孩子。”
求生是生物的本能,有希望就会死死抓住。小猫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在入院治疗一个多月後终于能下地蹦跶了。
带它回家时,小栀围着转了几圈,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空降的猫猫小弟。
五月如期而至,南城的栀子花在雨後悄然绽放,空气里浮动着清甜与湿润交织的香气。清苑一改往日的静谧,被一种热闹氛围笼罩。
楼下已是宾客云集。
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全来了,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方鹤轩老先生精神矍铄,拄着紫檀木手杖,与老友们谈笑风生,言语间不忘提及今日的主角。
方斯律周旋于商界夥伴之间,应对得体,只是目光总会不时扫向楼梯口,留意着那个迟迟未下楼的身影。
方知染温婉地招呼着女眷,眼角眉梢带着骄傲与柔和。
君家自然不可能缺席,君谦抱着两坨“雪球”直奔程榭房间,轻轻叩响了门。门内传来一声闷闷的“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