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锦和林介白目送他们身影消失,心中沉重。他们不敢耽搁,立刻牵着马,前往离古瓷镇最近的一个稍大些的市集,希望能尽快购得所需物资。
然而,现实比他们想象的更为残酷。
当他们找到一家粮铺,提出要大量购买米面时,掌柜的却将银子放回了言锦手中,道:“客官要这麽多粮食?运往何处啊?”
言锦不欲多生事端,只道:“自有用途,掌柜的只管开价便是。”
那掌柜的嘿嘿一笑,伸出五根手指:“现在粮食紧俏,这个数,一石。”
“五两?”林介白倒吸一口凉气,“平日不过一两半一石,你这不是坐地起价吗?”
“客官嫌贵?”掌柜的皮笑肉不笑,“嫌贵可以去别家问问嘛。不过嘛,这附近,怕是都这个价咯。听说古瓷镇那边不太平,这粮食运过去,风险大着呢!”
言锦心中一沉,知道消息已经传开对此事不利,但没想到会糟成这样,这些商人趁机牟取暴利。
他们连问了几家,不出所料家家皆如此,不仅粮食价格飞涨,连带着药材铺的各类药材,尤其是清热解毒与疫症相对的药材,价格翻了几番不止,而且一些紧要的药材,掌柜的竟推说缺货。
然而祸不单行,当他们试图向一些过往行人或者附近村落的村民打听情况,或者寻求帮助时,那些人一听到“古瓷镇”三个字,无不色变,要麽慌忙摆手躲开,要麽就直接恶语相向。
“滚远点!你们是不是从那边来的?别把病气过给我们!”
“还想买粮食送进去?做梦!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官府都封镇了,你们还敢往里凑,不要命了!”
言锦站在原地听着那一片的叫骂声,心中像是被什麽堵住了,连带着呼吸都困难。
冷漠丶恐惧丶自私,像一堵无形的墙,将古瓷镇彻底孤立。
言锦和林介白奔波了一整日,几乎磨破了嘴皮子,却只买到少量高价粮食和药材,相对于一镇子的需求,无异于杯水车薪。
夜幕降临,两人在一处废弃的土地庙暂歇,身心俱疲。看着那寥寥无几的收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裹挟住了他们。
“师兄,这样下去不行……”林介白声音沙哑,带着沮丧,“粮食药材买不到,价格高得离谱,周边的人也……我们根本送不进去多少东西。”
言锦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了闭眼。
“大师兄你还好吗?”林介白见言锦脸色不好,连忙安抚道,“你不必与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置气,不值当。”
“我没有。”言锦摇了摇头,“我就是着急,晚一日镇中的人便多一分危险。”
他想起了镇门内隐约传来的哭喊,想起了宿淮和夏箐颜不知情况如何,想起了那些在病痛和绝望中挣扎的百姓。
他按了按眉心,吐出一口浊气,起身道:“走,先去古瓷镇看看,也不知宿淮和箐颜进去没有。”
“是。”林介白连忙跟上。
夜晚的镇子比白天更多了一分死寂,只有巡逻的官兵依旧。
言锦和林介白绕着镇子转了大半圈也没见着宿淮二人的身影,想着他们大约是进去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而踉跄的脚步声
言锦和林介白立刻警觉起来,躲到隐蔽处。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们看清那是一个年轻男子,衣衫褴褛,满面污垢。
言锦却是一愣。
这是镇长的儿子。
眼见着这人不知为何要直冲官兵而去,他忙将人一把拉住。
那男子看到言锦二人,先是一惊,随即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嘶声道:“言大夫,真的是你!”
言锦连忙上前扶他:“是我,眼下镇子被封,我们也想法子,你别慌,先起来和我说说镇中情形。”
镇长儿子却泣不成声:“镇中糟透了言大夫,生病的人越来越多,我爹为了求官府,腿被打断,现在染了瘟疫怕是活不过今晚,但就算这样也没用。”
“镇子里没药,没粮,死的人越来越多,我媳妇和我闺女都病倒了,烧得说胡话,我不能再看着她们等死啊!”他哭着一把抓住言锦的手,“言大夫,那些当官的不管我们的死活啊!你得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言锦看着他,呼吸微微颤抖:“宿淮呢,你见着他了吗?他和我师妹都想法子潜入镇中,我没在外面见着他们,你可见着了?”
“宿大夫?”镇长儿子一愣,“没有,今天没有一个人进镇子。”
话音落下,言锦心中骤然涌出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
“啊!!!”
一声惊天的尖叫划破夜空的死寂,言锦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跌跌撞撞地向镇口跑去。
在看清那里的情形时,他猛地睁大了双眼,然而一步还未跨出又被林介白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