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缸里的鸡蛋已经全部惨遭两人的毒手了。还真别说,猪肉丶土竈丶猛火,炒出来的鸡蛋那叫一个香。
第二道菜的食材还没有下锅,第一道菜已经进了他们的肚子里了。
钱一寰做菜也真有天赋,不可同日而语,召唤AI,看了一些新手小白的厨艺技巧,就能将鸡蛋炒得那麽金黄松嫩。
虽然浪费了半罐子的猪油,但两人都不再会这个,宁愿吃一顿好的,也不愿意抠抠搜搜吃十顿勉强能入口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人总要逼一逼自己,旧的猪油不去,新的猪油不来。
钱一寰停止了翻动,拿起黑陶盆,想要将南瓜腊肉舀起来。
林绿鹉眼疾手快地将黑陶盆夺下来,将吃饭的大海碗塞到他手里,“能少洗一只碗,就少吃一只。”
钱一寰笑了笑,看了林绿鹉一眼,给破口的大海碗里打了满满的两大勺。
林绿鹉接过来,说道:“好烫啊,我先出去了,你也快点出来。”
堂屋的八仙桌上,两张青涩的面孔不语,只一味地干饭。
吃着冰冰凉凉的水果,真是饭後塞神仙。脏碗筷摆在八仙桌,谁都不想动。
两人毫无仪态地坐着,一口一颗桑葚。
林绿鹉忽然轻声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得想想怎麽搞钱。”
钱一寰撩起眼皮,也不说话,望着林绿鹉,看她能想出什麽赚钱的方法。
对于四十年代的农村经济运行模式,林绿鹉比他熟。
“对了,钱一寰你怎麽会说一口流利的方言?你不是失忆了吗?我记得你是沪爷吧?难道你家的保姆跟你说巴蜀话?”林绿鹉奇怪地说道。
“咳咳”钱一寰猛不丁地被呛住了,林绿鹉赶紧走过来,给他拍了拍後背。
这力道简直是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给震碎了。钱一寰承受不起,憋红着脸飞快说道:“下意识的语言反应。”
虽然林绿鹉最後给了个答案,但身为久经考场的做题家,都知道题干给出的答案,照抄上去,是不给分的。
见钱一寰没事了,林绿鹉坐了出去,咬着嘴唇沉思道:“那原来的钱一寰是绵州城人。”
钱一寰摆手说道:“别想这个了,说不定我慢慢会想起来的。”
林绿鹉一脸可惜,要是有更多的线索,说不定能找到原身的衣食父母,先过渡一段时间。
而且从钱一寰的手来看,一看就是双养尊处优的手,人家父母肯定有更多的门路,能安排一份不错的工作。
林绿鹉回到正事上来,严肃地说道:“钱不钱的重要,但重要的是一定不能借钱。”
她有位高中男同学,家境不错,却因为借各大平台的钱还不起,又不敢跟父母说,跳河了。
这件事太让人震惊了,吓得她连花呗都给关了。那位男同学阳光开朗,坚毅乐观,都被债务逼得想不开。
她家里人又没有跟过来,要是欠了债,可没人托底,这时候那些颜色生意可是合法存在的,想想都可怕。
钱一寰认可地点了点头,他不喜欢欠别人的,而欠钱也是一种欠。
林绿鹉的目光落在地面上放着的三大包东西上,将水果碗一放,懊恼地一拍脑袋,说:“我都把这件事给忘了!明天我要去县中拿毕业证!”
钱一寰无语凝噎,这麽重要的事也能忘记。
他想了想说:“你能不能在城里找份工作?”
他没记错的话,这时候有小学文化都已经算知识分子了。
林绿鹉丧气说道:“你想得美。人多工作少,关系户都不够分的。你想想,一对夫妻生八九个孩子的不在少数,还有二老婆丶三老婆呢。”
话一说出来,钱一寰就知道自己天真了,他也是太想当然了,“钱一寰”待过的两个家庭孩子只有那麽一两个,不代表其他人家也是这种情况,想起那些跟“钱一寰”父母来往的人,普遍十来个孩子。
林绿鹉没看到钱一寰的失神,对着那几包东西,她挪不开眼睛,“钱一寰我们去二花嬢嬢家借点钱吧。”
钱一寰:“……林绿鹉你说话就是在放……”
林绿鹉扭过脸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钱一寰怂了,将嘴里的话吞了回去,竖起大拇指,“能屈能伸。”
林绿鹉一甩刘海,洋洋得意,“这还差不多。难道你想靠双腿走到县城里吗?”
“走!借钱去!”钱一寰拍桌道。
其实他很累,这副身体太虚了,根本没怎麽锻炼过,但看着林绿鹉血气十足的模样,他不能不将七分累藏起来。
要是让他走路走到单阳县城,那不就是要他的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