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琦担忧地喊了他一声,言锦回身柔和了眉眼道:“放心,宿淮是我此生不可遗失之人,就算是死,我也会将他带回来。”
雨更大了,死死沉沉地压住天空。言锦沿着泥泞不堪的山路往前走,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流成水线,视线模糊。
“统统,再帮我一次可以吗?”言锦道。
系统沉默片刻:“不行。”
言锦笑了笑:“算我求你了,看在我从来没求过你什麽的份上,帮我一次?大不了事情结束後准你叫我儿子了,多划算。”
“言锦你混账!”系统哭道,“我剩下的积分只够用一次,是留来在危急关头给你续命的,用了我会立刻休眠,时间至少一个月,你没有我的支撑会变得非常虚弱,现在你又在这个鬼地方,如果在这一个月内你发生意外怎麽办?
“你是死过一次的人,那次车祸後我好不容易才把你的魂魄拉回来,再死一次我你连渣都不会剩。”
“好啦好啦,别哭了,再哭我也要跟着一起哭了。”言锦弯了弯眉眼,“要我唱首歌哄你吗?”
“谁要听你唱歌,难听死了。”系统用小爪子抹了把眼泪,见言锦态度坚决,才哽咽道,“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言锦轻轻颔首。
他没什麽好犹豫的,如果不是遇见宿淮,他早就死在了十几年前。
没有人知道,一个得了绝症被亲人抛弃,好不容易有了奇迹遇见系统被治好的人,再一次重生到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小孩身上有多绝望。
就像是命运告诉他,他永远都没办法逃离病痛的折磨。
穿越初始,他还是个小孩时,系统不稳定,经常在鬼门关来回,他一度灰心,甚至産生了自杀一了百了的念头。
这一想法在母亲去世父亲颓废再不管自己时到达了顶峰。
自由和健康成为了他一生的执念。
但是宿淮,那时在扬州看见的宿淮成了他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心中,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孩産生莫名其妙的羁绊,但那时天地间的那一抹亮色,支撑着他度过了许久。
曾无数次午夜梦回间拯救他于万千痛苦之中。
後来想想,大约是他喜欢那样纯粹的场景吧。
冰天雪地,人声鼎沸之中,还没有萝卜腿高的小孩已经学会了爱人。
系统散发出淡蓝色的光晕,搜寻着宿淮的气息。
言锦继续向山崖底下走去。
人人都说三生堂的言大夫比宿大夫温柔,看诊时也常常会多聊几句关切一二,更得大家喜爱。
其实不然。
他的这些让大家喜欢的东西大多出自宿淮。
宿淮让他学会了爱人爱己,宿淮让他明白了感情,从多年前第一次相遇的那天,就为他填补了这许多年来内心的空缺处。
山路被雨水泡得泥泞,他走得很艰难,好几次脚下打滑,差点摔倒,泥水溅了满身,最後找了根木棍才支撑好些。
按照阿牛说的地方,他找到了山崖底下,这里更是一片狼藉。泥水里,他看到了几具散落在四处的尸体,有一两具还挂在了悬崖上。
他走近查看,见尸体身上或多或少带着武器,是那些土匪,他们大部分脸朝下趴在泥浆里。
言锦蹲下身,一个一个把他们的脸扳过来看。
没有宿淮。
他稍微松了口气,但心立刻又提了起来。
人呢?
他擡起头,仔细查看。崖壁上有几道新鲜的刮痕。旁边,几棵小树的树枝断了,断口很新,像是被什麽重物压过或抓过。
系统的光晕消散,开始陷入休眠。
到最後她也没能找到宿淮的下落,但也有一个好消息,宿淮应当还活着。
因为宿淮的气息还存在,但不知为何离得十分遥远,遥远到能量不够的系统无法探知具体下落,最後只得给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言锦的目光顺着断枝的方向看,那里地势更低,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水声,是一条涨水的小河。
宿淮掉下来时,是不是抓住了树,然後被河水冲走了?
这个念头让他胸口发闷,他不敢耽搁,立刻沿着河岸向下游找。
河岸泥泞湿滑,水流湍急,不断冲刷着岸边。言锦走得踉踉跄跄,眼睛死死盯着河面和水边的每一处角落,期望能找出一点痕迹。
他一边走,一边喊着,但声音嘶哑,很快就被巨大的雨声和水声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