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画完。”
他的画还没有画完,所以老师没有夸他。
吕善明白他的意思,没再多问,只说:“把书包放下,出来洗手准备吃饭了啊。”
饭桌上,吕善会如每一个母亲一样,把自认为好的东西一鼓作气放在他的碗里,直到馀佑吃不到想要吃的,将上层的菜通通拨回菜碗,有些甚至直接掉在桌面上。
吕善连忙收拾:“哎哟,掉喽!”
馀佑置若罔闻,继续吃自己的。
饭毕吕善收拾桌面,馀佑则回到自己房间,继续白天的画画,直到吕善在固定的时间给他送来一杯牛奶,收起他的画具,在他喝完後强迫他入睡。
第二天起床,天气依旧晴朗,太阳很大,透过窗子射进来的光线有些灼热,馀佑起床的时候热了一身汗。
他照常洗漱吃早饭,穿着校服背上书包去学校,临走前,吕善还会顺手在他书包侧面放上一瓶牛奶。
他刚出门,下楼的时候听见身後响起脚步声,步伐很快,却又很轻,擡头透过楼梯栏杆,先出现的是两条长腿,过了会才看见人脸,是他家对面那个看起来很凶的男生。
他仰着头,还在犹豫怎麽打招呼,对方却只在高他几个台阶的位置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然後就像没看见他似的从他身边擦过,眼神似也懒得再给一个。
楼梯狭窄,两人肩头的衣服几乎不可察的碰触一瞬,又极快的分开。
馀佑看着他的背影,带着些许疑惑不解,还有一丝他自己不曾察觉的不满。
他为什麽不理自己?
他为什麽不看自己?
他为什麽不说话?
很没有礼貌。
他想。
本来这场的情绪只有疑惑,但成兴和江有轨讨论了一番,江有轨表示,对于馀佑来说情绪就像是难题,他需要做很多遍得出模板後才能明白怎麽解,只是套模板,永远也拿不到高分。
他刻意表露的情绪很单一,但他身体会自己表达,就像情绪过载控制不住的焦虑和哭泣。
面对这个场景,他看起来会困惑,但身体自己会産生气愤和不满。
成兴思索一番,没反驳,只多拍了两条,最後具体用哪一条没确定,大概只有片子剪出来才能知道。
之後几天里,馀佑偶尔会看见隔壁的男生,对方总是一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有时候脸上还有伤口,看起来很不好惹。
两人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各自走各自的。
但某一天放学,馀佑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某个房屋间隙,听见一道声音,在安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楚,他循声看去,看见那个很凶的男生堵住了一个看起来很小的男生:“拿来,快点!”
对方好像要哭:“大哥,我真没了。”
“明天问你妈多要点,自己送过来。”
“留一点行嘛……”
被李藤一眼看过去,顿时又怂了,恋恋不舍的看了他手里的钱一眼:“好好好,都给你都给你,现在能放我走了吗?”
李藤将一把零钱随手塞兜里,吐出个字:“滚。”
对方踉踉跄跄跑了,转弯才注意到路口有个人,差点撞到他,着急忙慌道了个歉赶紧消失了。
馀佑看着对方瘦小的背影,明白过来,他的邻居在做坏事。
李藤擡眼看见他,一个白生生的人站在路口,月光在他身上流淌,五官精致得像个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瞪着个大眼睛,看起来很呆。
他走路的动作顿了下,但也只是一下,准备和往常一样忽视,走自己的路,就在距离对方只有几步距离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这样不对。”
李藤掀起眼皮,看见他严肃的脸,莫名有点想笑,扯了扯嘴角:“跟你有什麽关系?少管闲事。”
馀佑皱起眉,重复道:“你这样是不对的,你要把钱还给他。”
“关你什麽事?”
“你这样不对。”
李藤懒得跟他废话:“让开。”
谁知道馀佑一动不动,继续站在他面前:“你这样不对。”
“你就只会说这一句话麽?”
“你……”
李藤不耐烦的皱起眉,沉声道:“我再说一次,让开!”
馀佑看着他,愣了好一会,慢慢脸上被焦急盖住,眉头皱得很紧,嘴里一直重复:“不对,不对,不对……你这样不对……不对……”